裴炜萤笑容亲和,主动让出钓位,坐在他身旁悠闲地饮茶赏景,半盏茶后袁鄯惊喜地站起身,抱着鲤鱼在怀中掂量,高兴地几乎要流出眼泪。
他连连称奇,“可见公主福星高照,老夫也跟着沾光了。”
裴炜萤笑道:“是老天感念先生每日坚守的诚意,老先生心诚则灵,不是我的功劳。”
听出话里的意思,袁鄯不好装糊涂,堂堂皇女进这深山老林陪他一老东西钓鱼,一句怨言也没有,还帮他钓到人生中第一条鱼,怎能不令人动容。
“家中厨娘手艺尚可,不知公主可愿赏脸光临寒舍,一品这江鲤鲜美?”
山腰处的竹庐里,主人家摆酒设宴,宾主各自入座后袁鄯饮下一杯,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公主诚心老夫感怀至深,可如今天下藩镇兵力强悍,人人自危,公主也要懂得分寸吶。”
他更想说得直白点,劝她努力调和河东与朝廷的关系,起兵平定朔方与范阳,一统边境。
裴炜萤这才明白他误会她的来意,也不绕弯子:“老先生诗文字画闻名天下,我几番打扰只求先生墨宝。”
袁鄯一愣,心里松了口气,当即就要起身挥洒墨水。
裴炜萤继续道:“不是纸上的字,是写在瓷器上的。”
待听完她的想法,袁鄯眉头微皱,揪住鸿影阁是她的产业不放,“不是老夫不想帮你,可你今后手握巨富之财,届时徐从绎钱,兵和权一样不缺,他不想反底下的人也会推着他南下。”
“你是要继续当陛下的女儿,还是他将来的皇后?”
她不说话。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袁鄯起身离开,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也跟了过去。
金光照破薄云,温柔地撒在庐前小径,门外男子微微弓着身和袁鄯说话,听到她的动静,抬眼看过来。
仪容神秀,俊朗文雅。
大抵美男都是相似的,她总觉得他似曾相识,尤其是一双眼睛温柔浅笑时,无端让人联想起翠竹新柳,朝气生动。
袁鄯热络地拍了怕他的肩膀,介绍道:“天清,快来拜见长陵公主。”
“天清可是老夫莫逆之交,曾是陈奎的军师,如今是朔方左节使麾下司马。。”
果然没死,裴炜萤一见是他,只惊讶他居然摘下面罩,好奇曾经又捂着一张俊脸作甚。
莫非生了怪病?
她曾听说得了某些病症要避风避光,否则会病症加重,兴许如此。
男子抬手行礼,衣袖垂顺,他嗓音温润,敛去在军营时的淡淡寒意,“不知公主殿下拜访袁老先生,天清冒昧打扰,还请公主见谅。”
睫毛轻压,在眼睑落下阴影,看不清他眼底。
可她记得他砍掉那人手掌后,眼底寒如深潭,冰冷又萧瑟,浑身透着了无生机的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