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车马喧,裴炜萤坐在马车中,任凭郑绍与钱偲叫破嗓子,她置若罔闻,绝不进城。
钱偲口干舌燥,又不能弃之不顾,忽然听见裴炜萤清清嗓子,如临大敌抬起脚掌,竖起耳朵听。
裴炜萤只是吩咐季临:“集结公主府五百亲卫,离开这沄城,随我去黛县。”
钱偲恨不能跪地求她,哭天抢地拉着郑绍苦苦哀求:“公主,万万不可。左沛此贼目若有心为难公主,甚至以公主为质,属下如何和驸马交代呀?”
裴炜萤听他提起徐从绎,霍然掀帘甩一记眼刀,好个忠臣良将,冷厉呵道:“和驸马交代?驸马新婚之夜和你二人算计我的封地,心中不曾有过我这位妻子,他不稀罕你们给他什么交代。我今天就是去黛县送死的,你们二人准备三具棺椁,朝廷问罪自裁谢罪!”
钱偲硬着头皮,“公主息怒,属下只是担心公主安危。”
裴炜萤撂下帘子,放话:“既然二位放心不下,那就出兵随我至黛县,否则就闭上嘴。”
合着这是小夫妻吵架,殃及池鱼。钱偲被她骂得缩起脖子,盼着徐从绎能从天而降,将这位尊主收走。
望着马车粼粼而去,郑绍抹了把汗,听到钱偲道:“你点五百兵,跟公主的亲兵一同去黛县,别让她碰着摔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战。”
钱偲眉宇满是倦色,“绎之不该娶她,除了脸一无是处,脾气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便是看在朝廷份上又能容她几时。”
郑绍不以为然,他还记得新婚夜徐从绎眉宇舒爽,浓黑剑眉压不住畅然快意,和他说话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一个女人用美丽的脸说出的话,再难听也有人甘之如饴。”
郑绍拍拍他的肩膀,“你吸取教训,娶媳妇别娶太好看的,你不如绎之,招架不来。”
马车入了黛县,主道崎岖,颠弄得裴炜萤乱了发髻,她郁闷地戴上帏帽,下马车步行。
城内人口稀疏,人群倦怠麻木,她走到卖馄饨的摊贩前,好奇道:“城里何时挂上朔方的旗帜?”
“大概天前,嗐,在谁手底下都一样,咱这地界无田地谋生,人早走光了。”
裴炜萤与雪青三人各自用饭,午后给县衙递了牌子,门房却报县令在黛山忙政务,传县令夫人接待。
“臣妇见过长陵公主。”刘夫人眉眼恭顺,亲自到门前迎接。
裴炜萤淡声问候,入了县衙正堂,“夫人可知黛县是陛下亲封,是本公主的封地,更是本公主的福地?”
刘夫人猜到她是来兴师问罪的,眼底滑过一丝奸意,“殿下不知黛县境况,实在是无力抵御朔方军,不忍百姓涂炭,我家夫君不得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