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宽心,陛下会再为您择一桩好婚事。”
“可惜本是人人称羡的金玉良缘,谁知英国公贪腐谋私,连累崔驸马……”
“你还惋惜,当心陛下砍了崔氏一族的脑袋,再来取你的!”
身下马车颠簸,裴炜萤揉着紧绷酸沉的脖颈,忽然肩膀一轻,侍女雪青丹朱二人齐齐惊叫,捂着嘴惊恐指向地上。
她纳闷为何指着她,此时马车避让急拐,那身着喜服的窈窕身子向她迎来,肩膀以上却赫然空空荡荡。
她一骨碌滚出马车。
车轮辘辘从眼前碾过,一滩积水盛着月色,映出她绿鬓堆云的脑袋,滚滚而来的另一颗是难以瞑目的俊朗公子。
“崔晏!”
“我不是故意的!”
光怪陆离的梦境拖拽她,她拼命抬手想要挣脱这份不安,可躯干好似不听使唤,急得她额头冒出细汗,恍惚中手臂被轻轻一拽。
裴炜萤猛然睁眼。
入眼是丹朱杏眼桃腮,神色焦急,雪青眉眼微挑,嘴角轻垂,一左一右轻推她的手臂。
“公主又梦魇了,可恨那崔晏梦里都缠着公主。”
她轻轻一叹,取出清心宁神功效的丹药。
但裴炜萤吃下后没有生出劫后余生的畅快,她眉间笼着倦意,红唇皓齿更显面容惨白。
丹朱往她脸上细细敷粉,堪堪盖住因泪水婆娑的妆容,雪青与她默契对视,一如梦中那般欲言又止。
裴炜萤下意识抚上脖颈,指尖触到紧致小巧的下巴,仍心有余悸。
“有话直说。”
“太子妃请公主赴梅花宴,劝重华郡主出嫁河东。”
雪后初霁,顶着初春料峭寒风,红梅次第绽放,花吐胭脂,色欺兰蕙。
宫中梅园大摆盛宴,衣香鬓影,欢笑不断。
裴重华中秋后才满十五岁,正是娇楚可爱的年纪,原以为太子夫妻能留她到十七八岁再出嫁,但太子妃说这是门顶好的亲事,不可错过。
好在何处,大概是赐给她的如意郎君姿容冠绝河东,年纪轻轻便担任河东节度使,年前以万人击退北燕二十万大军,守住京城门户。
看裴重华随亲密的贵女采梅赏景,堪堪恢复笑颜,裴炜萤才如释重负,随后又一块石头压上心来。
雪青怪道:“郡主才喜上眉头,怎公主仍在发愁?”
丹朱也叹道:“那位走了三年,等忙完郡主婚事,皇后娘娘便要张罗给公主重新选驸马,太子妃刚才还找我套话呢。”
“你如何回她?”
“当然按公主教的。公主和崔驸马情深意切,难以忘怀,暂时没有心思二嫁。”
她还添油加醋,连公主夜半时分饿肚子,和她们用炭盆烤牛羊,也编造成思念成疾,夜不能寐呢。
裴炜萤拍了拍她的手,赞了句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