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徐从绎会暴怒,可他居然意外地平静。
“你又投靠向她,胡诌八扯骗我是不是?”他的声音冷到令人发颤。
陛下年逾六旬,年前还精神矍铄,目光炯炯,过了一个夏天身体急转直下,从前说话中气十足,如今话音更沉,语速也缓慢许多。
多言耗气,他变得更加沉默,只用一双浑浊的眼睛观察着。
皇后的精神也不好,脸色蜡黄,帝后二人坐在一起,你不言我不语。
裴炜萤进殿问候请安,皇后一见到她就起身拉她的手,想问许多又无从开口,含着泪珠将她从上到下看一遍,“萤儿,你瘦了。”
她突然看一眼皇帝,抿紧的嘴唇抖动,藏着的话堵在胸口。
皇帝倒是冷静,云淡风轻撩起眼皮,声音苍老,气势仍在,“你和驸马不过了?”
“不过了。”
“下旨和离?”
“请父皇成全。”
“好。”皇帝抚掌,尹忠搀扶他起身。
行至殿门口时他突然顿住,朝着跪地叩拜的裴炜萤多看两眼,眸中平静无波,缓缓道:“好好陪你母后,她病了。”
裴炜萤抬眸,目送那道苍老的身影离去,眉头一皱,在皇后身边坐下,抚摸她冰凉的手。
“母后,到底是谁病了?”她盯着皇后翕动的嘴唇,企图从里面撬出点线索,可皇后只耷拉着眼皮,默不作声。
半晌过后,皇后终于开口。
她叹道:“正好你回来了,我也有依靠,陛下寿宴过后我要到慈恩寺修行,你随我去吧。”
皇后身体向来不好,往年连祭祀都鲜少出面,慈恩寺虽是皇家寺院,可到底不比在宫中随行都有太医伺候方便。
裴炜萤猜想皇后定是发觉出什么。
比如太子离奇逝世的真实原因,唯一的儿子死在壮年,没有哪个年迈的母亲能承受住突如其来的打击。
“那太子妃和重华呢?”
她忽然问,皇后苍黄的脸顿时失去血色,她挣扎着起来,抓住她的手腕,“重华要学规矩嫁人,敏言也要娶妻了,太子妃很喜欢卢家的姑娘。”
真的要让重华和亲?她没问出口,如今皇后自顾不暇,问出来只是徒增烦恼。
寿宴那日,普天同庆,各地藩王节度使纷纷入京贺寿。
庆王入主东宫,春风得意,黑亮的眼睛在座下逡巡,像在巡视领地,最终定睛在裴炜萤身上。
好端端的她忽然要和离,而陛下将这种得罪人的差事交给他,庆王心生不悦,看了眼姗姗来迟的徐从绎,这种不悦到达顶峰。
郭岐叛逃至北燕,他率领河东与范阳兵马守在两国交界沄城,北上攻北燕,南下欺大齐,俨然是两国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