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绵延数百里,河滩平缓翠绿,与奔流的长河辉映,沿着山脉逶迤前行。
水天相交之处落日擦红,行军浩浩荡荡行在山谷间,山河震颤,水波荡漾,摇碎虚浮在水中的晚霞。河面半是橙黄半是橘红,光辉灿烂折射在人的脸上。
“榆城通往檀州的桥梁全部被砍断,载人过河的船只不过艘,我刚刚看过了,一次至多能搭载七八人。”
李荆大大咧咧抹一把脸,袖口浸湿,而他光亮的额头很快又爬满汗珠,脸被晚霞照耀得暗黄。
面对乌泱泱绵延数里的军队,他几乎被闷得喘不过气来,“这天真是热,满天鱼鳞云,要下大暴雨了。”
徐从绎腕间缠着缰绳,沉重吐出呼吸,“赶在下雨前离开河谷,往北边走。”
魏雱闻言,看几眼河对岸的檀州城,分明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河面几艘木船慢悠悠漂浮,也带走他的斗志。
“你的意思是绕过檀州?”他目光迷茫,热得头晕脑胀。
“卢融与我们隔岸相对,如今桥梁尽毁,船只紧张,不必担心他会偷袭。”
徐从绎眺望光辉笼罩下的檀州城墙,守卫密密麻麻伫立在墙头,天色未暗便早早燃起火把,如火如荼。
火光掩盖不住卢融心虚。
暗探冲到他们面前,气喘吁吁,躬身道:“檀州卢融分拨兵马,三日前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进攻幽州,正在幽州城外,与幽州军僵持不下。”
李荆和魏雱一听,吓得从马上跳下来,抓着暗探的衣领细问。
队伍另一处,马车轻简,门窗垂着轻纱,隐约可见车内人影绰绰。
鹤云递来干净的水囊,觑了眼走过来的徐从绎,低声道:“公主,卢融和我父亲已经在幽州城外,驸马也已知晓,他们打算弃檀州与钱偲会合。”
说完,她噤声跳下马车,静静立在一侧,看着那双乌靴在她眼前停下。
“钟迹是你什么人?”徐从绎忽然发问。
鹤云额角跳动,如实回答:“正是家父。他曾任兵部侍郎,自幼教导我和家中兄妹习武。”
“一个你,一个季临,殿下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他轻声笑道,拨开薄薄的纱帘。
裴炜萤立即转过头,摇动手中的苏罗扇,比及他靠近,浑身热意铺天盖地罩住她,她不耐烦地挑起眉,用扇柄推他。
“有话快说,我热得很。”
徐从绎不作声,拿眼睛打量她,一张扇面分散光线,她的脸忽明忽暗,鼻尖泛着绯红,冒出细小的汗珠。
“今夜暴雨,山间恐有落石,你好生和鹤云待在一起。”
他盯着她晶亮的鼻尖,修长的颈上喉结上下滚动,“若是嫌热,别坐在马车里,随我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