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贵主便是长陵公主。”
蓝衣男子眉头一跃,暗瞪他一眼,示意不可得罪。
裴炜萤却听愣了,恍然以为是崔晏在和她说话,他的声音带着午后温辉轻寒,伴着清冷甘润的梅香,一同融入她耳中。
耳垂拂过酥麻的感觉,但想起无数个冬日暖阳下,崔晏为她折梅陪她赏雪,她心头一紧。
怕是连日梦魇,身心疲倦产生幻觉,她不悦道:“看来阁下便是河东节度使。论辈分,你该喊我一声小姑姑。”
徐从绎不以为意,轻飘飘撂下一句:
“公主不如先劝慰你的侄女,才好担当得起。”
皇宫内,梅林宴饮正酣,浮玉春酒醉人香气悠然荡出,叫人沉醉不知路。
隔水相对的戏亭里,浓妆艳抹,歌尽悲欢。
裴炜萤支了丹朱帮太子妃脱身,悄悄拉去供人休憩的偏殿。
屏退众人,她嗔怪道:“我替嫂嫂劝重华嫁人,可嫂嫂没告诉我那人品性恶劣,风流成性。倒害我先当了坏人。”
太子妃被她拽着,猜测她要兴师问罪,面色一僵,自知理亏。
她无赖直接堵回去:“小孩子家胡闹。徐从绎掌兵十万,你父皇得求着人家守江山。说句掉脑袋的话,他一时脑热要造反,皇城能撑几天?”
太子妃说起话来百无禁忌,回味过来不禁后脊发凉,真是吃多了酒。
大齐外患北燕西秦侵犯边境,杀戮军民,内忧前朝遗留节度使一职,任他们以协助边关抵御外敌的名义,招兵买马,屯田练兵,甚至总揽财政大权,俨然是一方不受制于人的诸侯国。
大齐立国十余载,根基浅薄,好在节度使对内不团结,总想彼此吞并,尚且不足为惧。
但年前范阳节度使拖着不肯迎娶庆王之女,转头纳了河东徐家女为妾,宠爱非凡,两镇联姻隐隐打破平衡。皇帝便以抗北燕有功诏徐从绎进京,封为河东郡公,还想让他娶太子的独生女以示心有朝廷。
裴炜萤呵笑:“那嫂嫂要牺牲重华,换父皇安心?”
太子妃扯唇冷冷道:“眼看木已成舟,只差一道圣旨,多说无益。”
裴炜萤起身伺候她饮下一盏醒酒茶,想起另一令她吃瘪之人,循循善诱道:“我看此事有蹊跷。”
“重华的侍女嬷嬷是嫂嫂严加管教的,忠诚不二,玩伴皆是高门闺秀,无从得知河东之事。即便偶然知晓,她们深谙联姻利益,怎敢如实相告?”
就连那快嘴快舌的老货,也掂量其中利害,不敢声张。
她将偶遇徐从绎一行人的经过细细说来,太子妃神色诧异,无声与她对视,胜过千言万语。
明明之前听说的是徐从绎二十有三,未有妻妾,怎么他一入京城,便成了姬妾成群的风流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