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黎猛然抬头。
但是玉家在川西赤水河遇难那晚上,也是同样的场景啊!
如果正如她和玉家兴所推测的那样,谢家、曾家、玉家和春榆,都死在同样的阴谋之下呢?
莲花记意图夺宝,豢养颂骨帮在西安城里犯下桩桩血案。它背后还有真凶,如果那个人很多年前就挑起了四大家族的内斗呢?
今晚这场订婚宴,她原本就是为查出真凶而举办的啊!
阿黎想告诉谢二,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暴露她和玉家兴布置了这么久的这场局,眼看就要抓到真凶,绝不能在此时功亏一篑。
要怎么向他解释?要怎么让他冷静?要怎么告诉谢二,也许他和春榆,甚至石云飞,都是这场阴谋里被误导被利用的棋子呢?
“你还是相信玉家兴,是不是?”谢二的笑容支离破碎,“你就这么相信他?”
“为什么呢,阿黎?”他向来会攻心,精准问出了致命的问题,“你那么聪明,就没有一瞬间怀疑过吗?如果玉家兴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呢?”
阿黎不想也不能让谢二再说下去。他口口声声说什么“幕后之人”,眼看就要暴露这场婚宴的真实意图。环顾四周,宾客们望向他们的眼神已有惊惧和怀疑。
“不要再说了”阿黎手中的雷公藤蓄势待发,就算是绑着他下去再慢慢解释,此时也绝不能让毁了这场局。
“阿黎,”谢二怎会看不出她的意图,雷公藤刚刚冒出她的袖口,他就已经知道她要动手,眼中翻滚着惊涛骇浪,“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乱葬岗里,是谁救了你的命?”
够了!玉家兴知道谢二被恨意蒙蔽了眼睛,但此时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他们三人,谢二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踢着棺材进来,他和阿黎千辛万苦设下这场局,不能莲花记的真凶察觉出了端倪。
玉家兴心中迅速有了决断,打算将这意外朝桃色风波上引导,干脆用绯闻盖过疑点。
他没有办法对谢二解释,却伸手揽住阿黎,一边在背后对萧文做手势,一边演出一副占有欲十足的架势,嘲讽道:“手下败将,何必不服输呢?阿黎已经是我的人了,你死心吧。”
谢二勃然大怒,只当玉家兴是挑衅,扬起金刚斧凌空劈来。
帷幔后的萧文急忙扬起手,将那柄玉如意飞递过来。玉家兴旋身接住,挡住谢二雷霆般的一刺。谢二的金刚斧舞得如飞龙一般,眼内已现必死之意,丝毫不顾自己性命只求与玉家兴同归于尽。
玉家兴却还注意避让他的命门,竟被谢二瞅准空隙,在侧腰上浅浅划了一道。
玉家兴低头一看,若是再深半寸,他的肠腹就都要被剖开。
他神色一凛,杀招立起,然而“铮”一声后,青皮弩凌空而至,砸开了玉如意和金刚斧。
阿黎侧身站在两人身间:“今日我大喜,决计不许当堂见血。”
三人之中,她最清醒。还记得今日宴席上尚有他们设局要诱捉的莲花记真凶,绝不能意气用事毁了大好机会。问以天道不死木方印被留在莲花记的棺材中,不是因为其他,正是因为不死木方印并不是莲花记真正想要的传世宝。
石云飞和春榆被害,有且只有一个原因——他们手里的传世宝,才是莲花记真正想要的。
前因后果她已分明,却没有办法对谢二开口。订婚宴上悠悠众口,怎么安抚谢二的情绪让他镇定呢?怎么让他不要再乱说话,而是等订婚宴结束,再听她好好解释呢?
硬的既然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
“听我说,谢二。”阿黎深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了下来,往谢二的方向走了半步,“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她想抓到真凶,她想复仇,她得把这场局做下去。莲花记苦心积虑在四大家族间制造误会,不就是想看这样互相残杀的场面?
“是么?”谢二转向玉家兴,冷笑道:“既然这样坦荡,就让玉家兴能回答我的问题。”
“川西青皮林,曾家被害之后立时便有海城军在曾家遗迹上搜索,那时玉家派海城军来搜的到底是曾阿黎,还是通天鼎?”
“曾家覆灭之后,海城军到得如此之快。玉家兴在曾家被害之前,是否提前知情?玉家被害赤水河,以你的性格,会不为你哥哥复仇?”
阿黎和玉家兴俱是一惊。谢二却尤嫌不够,一个个石破天惊的问题连珠炮似的,只想在阿黎和玉家兴的心中设下天堑一般的障碍。
玉家兴不能让他再说,杀意再起,玉如意在水晶灯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光芒,气势如虹,军杖里头还有暗器,乌黑的枪洞不知不觉已对准了谢二的肩膀。
他只想伤谢二,不想要他的性命。
可阿黎在玉家兴抬手的那一刻意识到玉家兴的意图,无论如何也要护住谢二。
春榆和林师父已经没了,她无法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即便是豁出她自己的性命。
枪口已经冒烟,枪声却还没有响起,玉家兴扣下扳机的那瞬间,一个身影从谢二身后冒了出来,挡在他身前。
玉家兴的心跳停了半拍,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将枪口抬高半寸,虎口生生别住枪筒绽开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谢二的反应也极快,径直将阿黎拉向自己半滚一圈。两人同时回护之下,子弹擦着阿黎的肩头飞了出去。
谢二和阿黎倒在地上,她几乎能闻得到弹头的火药味,眼见谢二没有受伤刚松一口气,抬起头时却发现,玉家兴的脸色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