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她为何这样做,但阿黎绝不会让韵如一个人承担其他人的质疑。
她连一秒都没有犹豫,同样扒掉了身上的外衣,也从里衣上扯下布条包住头发。就连一向沉默内敛的春榆,也只停顿了片刻,同样将衣服脱下,坦然地站在玉家兴、谢二和萧文的面前。
“外衣太脏,会造成术后感染。虽然做不到完美,但要尽量保证伤口周围的干净。”萧韵如迅速解释,“所有的刀具都要煮沸,必须彻底消毒。”
这里本就是绣坊,针线剪刀并不难找。生火也不算难,春榆身上有火引,隔空抛给了玉家兴。萧文和谢二挽起袖子,从厨房里一盆又一盆地端来沸水。
韵如剪开林师父伤口旁边的衣服,阿黎朝林师父口中塞了一只吊气的人参。
“准备好了么?”韵如小心地避开血管,剪开了插刀处的伤口。
“这是钩割镰刀,”阿黎解释,“拔刀的时候,要小心嵌在肌肤里的锯齿撕扯肌肤。”
韵如点头,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将一尺余长的镰刀从林师父的后背抽出来。
还好,没有喷射而出的鲜血,应当没有伤到最主要的血管。
韵如松一口气,用煮过的针线一点点缝好林师父的伤口,因为太过于专注而满额都是汗。
谢二靠在墙上,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师父。窗外呼啸的血社火渐渐停下,小小的绣房中安静得连一根针掉下去都听得见。
直到天色彻底黑下去,萧韵如才缓缓抬起头:“只要伤口不感染,应该就没事了。”
萧文脱力地靠在墙上,谢春榆泪盈于睫,强忍难过转身上楼。
韵如第一个看向的人是谢二,漂亮的丹凤眼因为熬了整夜而泛起红丝,雪白的里衣也因为汗湿而黏在身上。
她抿着嘴唇浅浅一笑,谢二却在那一瞬恍然觉得,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笑容。
善恶一念间
林师父沉沉睡去,谢二守在师父的身边,谁劝也不肯走。阿黎雷公藤已攥在手,只差出手将他捆起来去休息。萧韵如眼尖,卷着袖子跑来,将消过毒的针线刀剪递到阿黎手里。
“我来。”韵如把阿黎推到玉家兴的房门口,叮嘱了几句,重又回到谢二身边。
“怎么不去睡?”谢二还是盯着林师父,没看都知道是她,“今晚辛苦了,多谢你。”
她摇摇头,抿唇:“那些刀落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你师父明明躲得开,却没有躲。他是故意要受伤的。”
谢二眼眶酸涩,闭上又睁开。林师父孤独一生,老了才遇到谢二这个投缘的活宝。浮厝林里两年朝夕相伴,林师父嘴上教弟子,实则宠孩子,说是去读书,爷俩却一人一碗裤带面蹲在银杏树下吃满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