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两人一起被发丝由井底卷至半空,玉家兴屏气凝神运力于臂,将短刀狠狠戳入井壁,再鹞子翻身踏在刀上腾空跃起,扒在了井边上,再一用力,竟是从井中跃了出去。
饶是如此,他也没松开阿黎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拖了出来。她此时整个人都被裹在巨大的念珠藻中,倒在地上如蚕蛹一般。玉家兴刀劈手砍,硬是没能将那念珠藻断开一丝半点。
眼见阿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呻吟声越来越弱,玉家兴脑中念头一转,忽然提起短刀对准了窗棂狠狠劈下。
霎时间,暗门外的阳光洒了进来。念珠藻喜湿避阳,几十年来不见日光,此时被骤然洒入的光亮照了个正着,立刻如被炽焰灼烧一般缩了回去。
转瞬之间,将阿黎缚成蚕蛹的无数发丝如退潮一般退回井中。阿黎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不见动静。
玉家兴大惊,伸手探她胸口,摸到脖颈的心跳才略微放心。她悠悠醒转,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喉咙肿胀,阿黎口不能言,却还是伸手指了指他的手。
他不明所以,低头一看,才发现他方才挥刀斩念珠藻时伤了掌心,血染衣袖,她看着他的袖口,目含担忧。
那一瞬,一生戎马从不露哀戚的玉家兴也终于忍不住埋首在阿黎的颈间,他极尽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没事了。都没事了。”玉家兴说。
阿黎醒来的时候,玉家兴坐在桌前,军姿挺拔,身板笔直。
那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明明可以没有秘密,坦诚相待,阿黎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近乡情怯。
片刻怔忪之后,突然想到被押入水牢的谢二,阿黎猛地翻坐起来就要下地。玉家兴放下笔,大步流星按住她。
阿黎着急掀被:“颂骨帮昨夜偷袭,未能得手一定还会再来。谢二身在水牢”
她担心谢二,也记挂浮厝林里的百余具浮棺。
玉家兴垂眸:“先把药吃了。”
阿黎还在挣扎,玉家兴叹口气,攥住她的手:“前夜府中已戒严,不允许任何人出入。萧文正在一一排查府中人员,若有颂骨帮内鬼,必会肃清。你弟弟虽身在水牢,但没我命令,绝无任何人敢伤他分毫。”
阿黎这才停下动作,慢慢坐起身,一口将药闷了。
玉家兴手里还拿着半块蓼花糖:“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喝口药排场很大。又要糖又要蜜。”他还记得那会儿的阿黎,小小脸尖下巴,看着很讨喜。
“到底是落难过的,人穷,就没了那些讲究。”她垂眸。
“没事,以后慢慢再讲究回来。”他轻声说,心底一层层掩埋不住的情绪涌上来。
故人已逝,长河东流。故土虽仍在,但是能一起分享那些记忆的人,本来也不剩几个。就像能记得那时的曾家和玉家的人,本来也没活下来几个。
他反复追问她和曾家的关系,如今答案就在嘴边,反倒有些不敢开口,只敢迂回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