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每日跟在他身后那个插科打诨的市井刁民只是她的伪装。
此时素净着一张倔强的脸,眼角眉梢流露出半缕脆弱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她。
不信才会不怨。
玉家兴杀心终起,指尖扣在扳机上几经犹豫,微微阖上眼:“押入水牢。”
小豆腐这几日和阿黎关系很亲近,一直紧张地看着他们。玉家兴话音刚落,他便抓住话语中的漏洞,指挥着警卫将谢二带下去,刻意忽略了阿黎,任由她留在原地。
阿黎犹想反抗,手腕微动,雷公藤刚刚露出一个尖,便看见玉家兴的马鞭举起,玉如意杖尖指着谢二的背心。
谢二猛然回头看她,眼中安抚之意尽出。
片刻之间,阿黎的心绪已转过万千重。
她语气坚定:“他是我弟弟。你听我”
话没说完,被玉家兴打断。
他看也不看她,冷冷道:“你没有弟弟。”
“谢家祖籍福建漳州,两年前才由山东来到陕西,由你出资,在马坊门替他们赁下一间铺子,取名谢家棺材铺。”
“你打着棺材铺的名义,最赚钱的生意却是花木药材。浮厝林的林师父与你私交甚笃,有人重金去林师父处求药,药材却借由谢家棺材铺送到浮厝林。因此,世人只知道浮厝林千年银杏的香火极其灵验,却不知是你种出的药材非同一般。”
“隐姓埋名,是因为你不想别人知道底细。你识文断字,论经讲书对答如流。但观你脉象,早年却曾遭灾流离。这样看来,你出身大家,却举家覆灭,只留你一个人。为人低调是为避难,免得树大招风再招灾祸,是也不是?”
“从法场送棺开始,你对我便有所图谋。救我、跟我、对我献殷勤,口口声声说是我的拥趸愿对我尽忠,所谋到底是什么?”
他目光如炬,言辞犀利,语调却愈发温柔:“既然不要我的命,是想要军机,还是十万海城兵?”
阿黎冷笑:“大帅治军也是这个水平么?若是的话,就算有百万海城军怕也守不住。”
玉家兴越是生气,脸上越是平静无波:“平日里你与我针锋相对虽然讨喜,但我倒更喜欢你现在这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捏着她的手腕,大步将她往房间中带。阿黎奋力去摸她怀里的雷公藤,却没挣脱得过玉家兴,被他死死按在门后。
鸡翅木的门楞抵住后背,传来阵阵暗痛。她手臂被牢牢钳住,还未来得及反应,衣襟便被玉家兴一刀割开。
雷公藤、青皮弩叮叮咚咚洒了一地。阿黎怒视玉家兴,他却低下头凑近她,刀锋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轻轻划过,缓缓沁出一滴血珠。
“说吧,所求究竟为何?”他声音低沉,冰冷的刀刃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继续往她的下巴上挪动,“今夜你声东击西,引我兵力,是为了配合内鬼劫水牢救郭信昭?西北这块地,我手头的十万海城军,东西南北都有人惦记。你是四川唐四海的人,还是鄂州李得力的人?”
“都不是!”她忍住脸上刺痛,牙关紧咬,“你真正应当防备的,是与鄂军李得力勾结的颂骨帮,在西安城里作乱毁你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