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清风似乎早就料到,依旧温和说道:“天隙将裂的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正是因为你无念溪不起眼,才最适合。如今,掌门已经通过引灵珠查明,第一片清净心在不净世,你可以带朗行和梓童一起前去。如果还需助力,我也可以一同前往,略尽绵力。”
白月明沉吟片刻,心想如今这个变数的深浅还未可知,实在不宜多生枝节,于是抬头果断道:“既然掌门说事以秘成,那我带梓童一人前去即可。朗行可留守无念溪,以免本门倾巢而出,反而惹人怀疑,更不必叨扰师兄你。”
这句话,语气淡淡,却清清楚楚,一字一句地传进了窗外黑衣少年的耳朵里。
半个时辰前,怀草谷的进山小路上出现了一位黑衣少年的身影,他步履匆匆,似乎在一门心思地埋头赶路。但两旁药田间的调笑声却一字不差地传进他的耳朵。“白师姐和掌门师兄好生般配,走在一起,真是一对的璧人。”“依我看,这是天作之合,掌门师兄温柔和煦,白师姐也总是一副柔和恬淡的样子,真是般配。”叶朗行恍若未闻,他的手微微攥紧,脚下步伐愈发快了起来。
山坡上休息众人,正聊得兴起,忽然感到谷底山路上,一道锐利的目光向这边看来,不知怎么就噤了声。再细看时,却只见一个低头赶路的黑衣少年的背影。“怎么回事,明明是正午艳阳天,怎么感觉周身发冷。”“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杀气吧,别闲聊了,赶快干活。”
这些嘈杂的声音,叶朗行已经全然听不见。他刚刚走到窗下,就清清楚楚地听见了白月明的声音。他呼吸一滞,屋内的人即刻就发现了端倪。白月明打开房门:“怎么是你?”叶朗行依旧乖顺地低着头:“无念溪和怀草谷相隔甚远,师姐大病初愈,不容有失,我来接你回去。”
白月明微一沉吟:“你来得正好,我有事交代给你。”叶朗行不等她说下去,便急急辩驳:“师姐,我都知道了,我和你一起去找清净心。梓童他还年幼,我对你更有用。”
叶朗行这样急迫的辩白,让白月明面上有些挂不住,她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谷清风,果然这个云淡风轻的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白月明即刻便有计较,当下双手握住叶朗行的手,盈盈浅笑:“朗行,你是我的师弟,又不是什么工具,何谈有用呢。我带梓童去,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叶朗行浑身僵直,一时口不能言,白月明趁机向谷清风辞行。
一出怀草谷,白月明连忙暗暗和叶朗行拉开距离,一前一后。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只有天上的月光照得两人的影子相互交错。各怀心思地行了一程,终于到了,白月明打破沉默,故作轻松地说:“朗行,你回房休息吧。明日我就和梓童下山,你这些日子也不用往木舍来了。”
叶朗行顿了一瞬,立在原地不动。忽然像下定了决心,发狠一般,急走几步,拦在白月明的身前:“师姐,此行危险异常,我无论如何都要和你一起前去。”白月明见那双亮如点星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自己,有些受不住,连忙转移开视线,淡淡说:“此事已定,不必再说。”说罢,转身离去,心中却七上八下:“前世我怎么没发现他这般执着难缠,还是早些割席的好。”
当夜,明月当空,木舍早已熄灯,无念溪下游的石屋也随即熄灭了烛火。忽然,木舍的门开了一条小缝,从里面闪出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是白月明。她信步走到木舍前的梨花树下,轻巧地翻上鲜花盛开的花枝。四处张望一番,只见阴阴月色,翦翦轻风,整个无念溪清清静静,叶朗行所住的石屋也黑沉沉一片,想必早已睡下了。
白月明心中甚是满意,翻下梨花树,轻手轻脚来到石屋前,将窗户推开一个小缝,只见叶朗行端端正正地睡在床上,黑发散开,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睡熟多时了。白月明微一迟疑,随即将一道真气打进他的穴道,这一下足可以让他安睡五个时辰。“师弟,你不要怪我。”白月明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喃喃道,随即转身离去。
月色下,白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石板小路上。微风吹过,满树的梨花在溶溶月色下飘扬起花瓣,似乎是在为她送行。
石屋内,在同样清冷的月光下,一双漆黑的眸子睁开了眼睛。
锁魂轿
冷月高悬,白月明匆匆赶路,山间的月色蒸腾起淡淡的薄雾。她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如影随形,只是不知为什么,她不敢回头看,像是怕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只有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终于在闪着青光的石板路尽头,现出了一团昏黄的灯光。
“终于到山脚的风雨亭了。”白月明心下一松,几乎是小跑着到了茅草亭前。梓童正安静地坐在亭中微微摇晃的风灯下,见到白月明,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来。“师姐,你总算来了。我等你好半天了,从上半夜等到现在,天都快亮了。”梓童见缝插针地撒娇。
“没办法啊,你那位师哥太难缠,我得等他睡了,才能出来。”白月明擦擦额头的汗,说道:“哪里知道他一直不睡,等我把自己房中的灯熄了,才见他睡下。”夜晚风凉,白月明从自己包裹中翻出一件风帽,给梓童披上,忽然正色道:“梓童,你觉不觉得你师哥不同以往。我记得他以前都是很乖巧的,自我苏醒后,却似乎有心事,总别着一股劲。”她俯下身来,认真地看着梓童,说道:“你觉得你师哥是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