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之间并没有频繁来往的必要,可自她有孕起,谢霜伊隔三差五就会来宝华轩看她,有时过台阶甚至还会亲自扶她。
冷云枝有听见府里的传言,说自己怀的是萧王府长子嗣,理应由府上的主母来抚养,谢霜伊这般殷勤,恐怕到时会借丞相之权,逼她让出这个孩子。
冷云枝并未像其他妾室那般表露出该有的惶恐,反而心底有了另一番心思。
“想什么呢?”
冷云枝回过神来,身上已经盖了层锦被,她掀眸看他:“没什么,只是没料到王爷身份尊贵,倒还挺会照顾人。”
他勾唇,边解衣边说道:“我自记事起就是自己在照顾自己,后来参军,遇上物资匮乏和医护紧张时,吃过山虫树皮充饥,还自己包扎被箭刺穿的手臂、胸腹,若活到至今还是个马虎鬼,怕是早就死在战场了。”
冷云枝眸子轻动,转头看向他,他脱下外袍搭在衣桁上,开始松里衣系带,露出疤痕斑驳的阔肩,紧实的肌肉线条流利,他的后背微微弓起,脊椎处显现出弯刀般的弧线,腰杆劲瘦,随着他弯腰的动作,背上斜方肌绷紧,跳跃的烛火下整个人贲张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镇北王之名,王爷实至名归。”
萧舟野动作稍顿,偏头瞥了她一眼,眼尾藏着几分痞笑:“难得听你夸我。”
他脱得精光,大咧咧地就要绕过屏风去互通的浴房,走到一半听她唤他。
“王爷。”
“嗯?”
“不难受吗?”冷云枝意有所指地往他身下扫了眼,目光立马又往上走。
萧舟野心口一动,被她看的更精神了,胸腔升起莫名的期待,刚要开口,就被冷云枝所言泼了凉水。
“其实王爷不用顾虑我的,京州还有很多女子愿意嫁给王爷,无论是才貌,学识,还是棋艺,定是远胜于我。”冷云枝继续:“即便王爷不许诺什么,我也会生下来的。”
室内的空气陡然静了下来,那凌厉的目光似乎要隔着屏风将她看穿,可冷云枝还是硬着头皮说完了。
她不愿走入他编织的短暂梦境,想着他心中自以为是能将她捕住,然后慢慢露出虚伪的真面目,又故技重施用在其他妾室身上,倒不如从一开始就省去这个步骤,她还落得清净。
那双湛黑的目光极具穿透力,纵使不回头,冷云枝还是能感受到攀上肩膀的寒戾,但他没有走近,只是忍耐地长吸了口气。
“往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类话。”
冷云枝生产那日正值开春时节,萧舟野那会儿刚下朝,闻言再顾不得仪态,匆匆往回赶,尚未走近宝华轩,便听见冷云枝撕心裂肺的痛叫声,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
他推开院门阔步入内,见稳婆端着鲜红的血水出来,眼眶瞬间被刺痛,脑海浮现出身怀六甲的冷云枝站在高台之上往下坠落的画面,纵然是上一世的经历,但当时眼睁睁看着她生命流逝而无能为力的绝望过于真实,致使眼下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再次涌入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