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萧山雪稍微后退了一步,没有接那个接口,反而对上祁连的目光。
“那这东西有什么用?”
“是钥匙,可以彻底拿掉控制环,”祁连笑道,“假装是你偷走的就好了。”
“你不怕我直接跑路,不管你死活?”
“无所谓啊,你不跑我也未必能撑多久,跑了说不定要被地塔再抓走,”祁连温温柔柔对他说,“你离开之后我才能用无线电喊其他哨兵过来,你到军车那边之后控制环应该会自动上锁,别露馅了。”
萧山雪怔住了。
祁连只是对他笑,大片正午的阳光投进窗户里,两人的脸颊上都又铺上一层毛茸茸的金光。祁连其实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上满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又带着少年的气息和温度。
祁连看他犹豫,决定再越界一次:“再说了,我相信你只想死在我的手里。”
萧山雪眯起眼睛,如果不是吃过逃亡的苦,他甚至希望拉着祁连一起跑路。但这时候他的本能超越了和祁连一起冒险的冲动,就连声音都低了下来。
“太危险了。你一个人在这里等,要是有向导怎么办?”
祁连痞里痞气地哼了一声。
“低级不用打,高级打不过。要是来的人个个像你一样上来就搭精神幻象,别说是我自己,就是所有出任务的哨兵都过来也白给。”
萧山雪垂头沉吟片刻,接过钥匙握在掌心。小东西薄而坚硬,硌得手有些疼,冰凉地描画出自由的形状。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撒腿就跑,只要自己留在哨兵站,就有可能会被交还向导塔和地塔。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那种他并不明白,但抓紧了他的头脑和心脏的复杂情绪。
他是杀死了白雁的凶手,而祁连在短短两天之内就原谅了他,甚至不介意与他产生接触。后背、脸颊、额头、手腕,还有被他抱着时温暖的身体——陌生的触感依旧在他身上,像是未熄灭的火苗,从皮肤一直烫到心里。
萧山雪自厌,他是想逃离地塔后自生自灭的,但少年的蓬勃心性拉扯着他又迟迟不肯麻利去死。
诱惑祁连下手,用水泥板砸死自己,每一项都因祁连而失败。直到现在进入这种不尴不尬又不舍得离开的境地,他说不清祁连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
他已经拥有做正确事情的机会,可为什么祁连会让他变得这么懦弱啊。
祁连把尸体和两个捆成粽子的哨兵换了楼层堆在一起,回来时萧山雪盯着钥匙仍旧若有所思。
长久的囚禁本就令他性格混乱,又正是爱胡思乱想的年纪,脑子里关于生死对错的中二惊涛骇浪似乎是天下第一大哲学问题,而且非靠他解出来不可。
必经的、无比严肃的中二。
于是他就那样坐在下午灿烂的阳光里,平直细长的眉尾微微下垂,半阖着眼睛抿着嘴。灰尘在他面前的空气里飞舞,伴随着呼吸忽快忽慢地打旋。半明半暗的脸上阴晴不定,甚至有时候眼圈一红,强忍的委屈从眼睛里溢出来。这儿会哪里还有那副装出来的冷静样子,酸甜苦辣少年心思哗啦啦流了满地。
祁连唯一的想法就是可千万不能让来打架的人看见。
他蹲在他面前,拍拍小家伙的膝盖:“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还不开心?我怕你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