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生恼了,骂了两句“谁惹你找谁去”这种话,乔翌只当听不见,满腹心事地走了。
李好望着乔翌重新回到他自己的球桌,站定,发球,过网,这才转头过来,语气平淡得一如既往:“还打不打?”
乒乓球班上的人是双数,唯有两人一组才不会落单,对面男生没辙,咬牙讪讪道:
“……打!”
目光追随球在空中留下的残影而动,乔翌盯着它碰桌,过网,触拍,再弹过来,迈开步子,机械地挥手挡过去,如此重复,后背逐渐被汗湿一片
当时报乒乓球选修是想着他与李好一组,谁都不至于落单,然而那晚过后,乔翌采取了能退则退的战略,自是不敢再与李好搭档了。
从不敢直视李好的眼睛,到肢体接触也开始避着,现在却是连站在一张球桌的两边都显得别扭。最初是因为乔翌没想好该如何面对李好,越想越心虚,于是便索性能躲一天是一天,如此循环往复,他们像一对熟悉的陌生人。
指尖一痛,球迎面飞来,正敲到握拍的拇指,直直下落,无力地坠在桌上。
班长绕过来,锤了把乔翌的肩:
“小乔,你今天不在状态啊,休息会儿?”
乔翌意识到今天一天似乎都在道歉,小声嗯了一下,说了句对不起。
话题骤然被截断,班长疑惑地环视四周:“怎么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乔翌下意识的看向李好那里:他健硕的后背上隐约透出水痕,汗液染湿校服,布料紧贴着背脊,勾勒出优美的背部线条。
他触电般缩回视线,随手蹭了蹭掌心的汗:“我休息下,班长你也去喝点水。”
从球室迈到走廊,脚步声一霎放大,回声在空旷地回响,乔翌扔下球拍,直奔洗漱台。
鞠一捧凉水,灌到两手捧不住了为止,用力拍在脸上,残留的水珠挂在发梢与睫毛,滴滴答答往下流。
意识清醒不少,乔翌却还觉得不够,他又接了一捧水,把鼻尖没进去,气泡从指缝间冒出,自来水吸进肺里后又呛咳个不停,硬生生要逼出泪来。
乔翌本以为花了多久喜欢上李好,便需要多久才能放下,然而眼见着一天天过去,依旧是碰不得,放不下。
至此他才绝望地意识到,这份喜欢早已深埋在过去的某处,悄然生根,不过是到现在才发了芽,想拔掉便要舍得起,受得住,剜心刮骨才能去除。
怎么办?乔翌不止一次地问自己,怎么办?
他掀起校服下摆,胡乱地抹了把脸,想到刚刚打球出了一身汗又嫌脏,再去水龙头下洗了把脸。
走出盥洗室,乔翌无声地回答自己,就这样沉默下去吧,只要李好不问,他绝不会再不识趣地提起这件事,他会把这份感情收好藏住,李好希望他怎样,他就怎样,这些年他任性过太多次,偶尔顺从一次是应该的,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直到步子被东西绊了一下,思绪打断,乔翌附身将那东西扶起,是李好的水杯。
水还剩浅浅一个底,乔翌犹豫片刻,把它拾起来,带到饮水机前补满了水。
乔翌远远跟在李好身后,往教学楼方向去,三步一顿,不至于凑得太近,也不至于离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