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城侯谢家的二公子,与我是自小的交情,正好他也要练习骑射,所以同行而来。”谢家围的射练场也在千驹岭。
宝玉见这二人皆是清秀俊逸,谈吐不凡之人,也有意交好,便道,“这地方甚大,世兄与我们一道,方不负今日之幸。”
那人笑了笑,对着不远处的贾环等人自介道,“定城侯府,谢修。”
贾环只来得及看了他一眼,脚边的乌云和雪球扯着他的袍角往外拉,想让他带着去玩,“出了家门就像脱缰的野马,还不快松嘴。”
两个小家伙围着贾环绕圈圈,追着对方的尾巴跑,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门役连忙将众人都请了进去,贾府上下都知道贾环养的狗金贵,不免小心伺候,得了贾环的话,便带着乌云和雪球远远的跑去玩了。
几人坐在六角亭中喝茶,贾环难得到这样的地方,上辈子因为腿脚不便,他是不出家门的。
今日出府,他有心四处走走,便拒了贾蔷薛蟠等人,独自穿过栅栏边缘的小木门,往桃花林去了。
身后远远的跟着钱槐和钱椿,这二人是赵姨娘亲妈娘家侄儿,父母都在贾府账房做事,如今负责跟着贾环读书和出门随侍等事。
千驹岭这片地方确实可以说得上山青水绿,景色如画。
行走在林间,耳畔是轻簌簌的树叶草木声,拂过鼻尖的是一阵飘渺桃花香。日光透过叶隙落下光斑,也照在人的身上,在湿润的空气中感觉分外温暖。
远远见着一片粉海,便知是桃花林,他并未进去,只坐在林外小溪边的一棵栾树下歇息。
临近午时,日光渐盛,树下阴凉,贾环便有些困倦。
“怎么在这儿坐着?”
猛地听到说话声让他心中一惊,于是转头看去,却是薛玄。
那人穿着一身天青芽云纹纱的道袍,长身玉立,倒是比往日里更显温雅,还透着一股贾环说不出的旖旎意味。
“走得累了,便在此地歇息片刻。”
薛玄与贾环站在同一棵栾树下,“怎么不和他们在一处,可是觉得无趣?”
“风景甚好不想辜负,便想独自走走,玄哥哥何故在此?”
薛玄看着前方波光粼粼流动的清溪,“春日桃花盛,便来取一些花蕊上的露珠和山中的泉水。”
贾环这才注意到,原来他手里还拿着两个双耳琉璃瓶,用红绳系着,里面像是装满了水,“用来烹茶?”
“环儿可想尝尝?”
“好啊。”
薛家在千驹岭并未建造骑射场,贾环还以为要去与宝玉等人汇合,但薛玄却带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许是他面上的疑惑过于明显,薛玄便道,“北静王府在这儿有处庄子,他今日不在,咱们便借他的地方喝茶。”
“玄哥哥和北静王似乎很熟络。”贾环记得在贾蓉媳妇出殡的时候北静王曾经来路祭过,还特意叫了宝玉上前说话,生得也是玉树临风。
正路过一片浅滩,薛玄提醒他小心脚下,“他是老王爷的独子,又没个兄弟姊妹,我头次上京之时与他相识,便相交至今。”
本朝开国之时几位曾立下汗马功劳的权臣,便是后来的四王八公,其中贾府占了两位,分别是宁国公和荣国公。
到了老圣人那一代,四王八公之后大多降等袭爵。因北静老王爷功高,随太祖南征北战,他这一脉又是皇室直系,是以唯有他的子孙如今仍世袭王爵。
树大招风,或许这也是水溶为何不参朝政,寄情山水诗画的缘故。
“京中权贵无数,他算是可交之人。”
贾环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便撇撇嘴,“看着不是个正经人。”
薛玄轻笑了笑,也顺着他的话,“他的确不是什么正经人。”
“定城侯谢家的谢修,玄哥哥可认得?今日他也来了。”贾环当时没得空,所以看得不算真切,只觉十分俊秀。
“谢修……他父亲早年去世了,定城侯的位子便承给了他哥哥谢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