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赵姨娘听了高兴,在她心中这世间最好的绫罗绸缎,贾环都没有穿不得的,早该换了。
“是,多谢父亲。”贾环绽出一个十分乖巧的微笑。
贾政很是受用,用过饭后问了他最近看书如何,又亲阅了几张字,才离了甘棠院。
睡前母子两个照例窝在软榻两边说话,中间放了一张摆了热茶糕点的炕桌。
贾环怀里抱着那只白土松,将在水月庵中的所见告诉了赵姨娘,她听得津津有味。
“秦业如今也有七十了罢?不成想这儿子竟是白养了。”赵姨娘呸了一声,“白糟蹋个姑娘,怎么就跟了他了,歪寺破庙里行事的下流种子。”
说完想了想又看贾环,“好环儿,你以后可别学这起子人,这便是最污糟烂臭不过的了。”
贾环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懒地,“可离我远些罢,我还嫌脏呢。”
“就你干净。”赵姨娘轻笑了声,“这事要是大老爷和老爷知道了,宝玉也少不得一顿训斥。”
“宝玉……”贾环此刻脑子放空,便随口问了一句,“难道他就没有?”
二人相视一眼,安静了好一会儿,赵姨娘顿了顿,有些迟疑道,“没有吧……他才多大点?”
“老太太倒给了他一个大丫鬟,是从前服侍过史大姑娘的,但也没说是做……”赵姨娘又想起一事来,“前两年毅勇侯家的小孙子,就因为被房里人引着通人事太早,十来岁就得病死了。”
虽当时对外说是风寒未愈,阴伤体虚治不好死的,但京中人多口杂,哪里有瞒得住的。
“当时闹得满城里都知道,宝玉可是老太太的心肝肉,想必忌讳着呢。”只要老太太不准,底下人哪有敢的。
贾环点了点头,想着宝玉此人,上做不成仁人君子,下做不成凶恶之徒,是个重情痴情没脑子的糊涂人。
他厌恶仕途经济,却又依此而存,若离了贾家这个世外桃源,也不知道要落得如何境地,好在如今家中不至败落,可以叫他一直做那温柔乡里的富贵公子。
贾环把小土松放在膝盖上趴着,用手指揉它的耳朵,“只一点不好,他和林姑娘也太亲近了,这么大了还睡在一处,不合常理。”
府中上下好像都不这么觉得,赵姨娘也是思考了会儿才缓缓道,“说来也是……”
“不过这也不关咱们的事儿,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贾环现在就只有一件事情紧要,就是让自己过得更舒坦些,其余的等他有心思管的时候再说。
赵姨娘也是如此想,如今的日子已经比从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她只要贾环从此平平安安的就好。
“罢了,夜深了,你也早些睡。”
贾环囫囵答应了一声,因着白日里睡得多,夜里反而不困。
赵姨娘走了以后,他又和晴雯香扇抹骨牌到半夜才睡。
冬月这一日,正逢贾政生辰,宁荣二府并薛家一众齐聚庆贺。
院子里搭了两处戏台子,贾环早早下了酒席,坐在檐下摇椅上晒着太阳听戏,上头正唱的是《双官诰》。
外门两个小厮急匆匆进来了,跑得好似后头有狗追着,贾环看到轻笑了两声。
“内宫都太监传旨来了,请大老爷、老爷去接。”
贾赦贾政等人连忙一边往中门去,一边让人去请,荣庆堂里贾母闻声也命人撤了戏文。
还未等几人前去,都太监夏守忠与几列内监侍从已到了三仪门外,往厅上来。
贾政等人惶恐不及,忙跪下接旨,只听那夏守忠说,“圣上谕旨,宣贾政入朝陛见。”贾政听了连忙往内间更衣去了。
众人都忙不迭地请夏守忠入内喝茶,他并不留,只是看到薛玄也在,眯起眼睛笑着,“侯爷也在,陛下昨日还念叨,盼您入宫呢。”
薛玄淡笑道,“内院多女眷,你快些去罢,免得阵势骇人,叫人看着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