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古眠的遗愿,这百年间,夜濋带着魔兽灰灰走遍了他想看的每一处风景。
可是心中依旧酸涩,他又回到了最初的。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夜濋用斗笠遮盖了自己的容貌,来到了那家最为繁华的酒楼。
大开的窗户传来了里面的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那扇窗低头能望见的位置,是酒楼对面的一个摊位。
如今摊子换了人,改成卖汤面的了。
遇见古眠的那一日,他出征打了胜仗回来,庆功宴后,九方苍泽还要单独请他到酒楼喝酒。
他们之间一直如此,没有君臣的猜忌,有什么话都是掏心掏肺讲出来。
九方苍泽许是十分高兴,拆了几坛陈年烈酒,咕咚咕咚灌下去,把自己喝得神志不清。
当然,夜濋也好不到哪里去。
九方苍泽踉踉跄跄揽着他到窗边吹风,指着下面那个卖奴隶的摊子,“兄弟啊……光,喝酒多没意思!不如……嗝,你将那个小美人儿……带上来……玩玩!”
他的手晃来晃去,其实根本没看清下面人的脸,只模糊知道那儿有一群人,以为是酒楼用来陪客的美人。
夜濋也是喝多了,拍了拍九方苍泽的肩膀,二话不说就从窗户跳了下去,“没……没问题!”
少年双臂被绑在身后,浑身都是鞭打的痕迹,颤抖着跪在地上,看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朝自己走来后,那双深邃的眸子中蓄满了泪水。
他刚刚从月影壁中逃脱,害怕暴露身份,被贩子捉住当奴隶卖也不敢使用法力。
见夜濋走了过来,摊贩急忙挑出最好看的那个少年,粗糙的双指捏着他的小脸扬起来,“大人,看看这个小奴!这等姿色,干活用不上,就算带回去压被角也行啊!”
夜濋酒醒了大半,倒也不是因为摊贩的话,而是少年的那双眸子。
鬼使神差之下,他真的将他买了下来。
昧着良心把醉酒的兄弟扔在了酒楼,他带着少年回到了府中。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跪在他脚边,浑身战栗,小声道:“……石头。”
夜濋轻笑,手指掐着少年的下巴抬起来,故意吓唬他,“你这双眼睛很漂亮,但如此糊弄本将军,可是要被扔去喂魔兽的。”
不出所料,少年被他吓哭了,往后几日在府中过得战战兢兢。
后来,夜濋将他叫到书房,毛笔沾了墨,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石与玉一样,埋于地下,亘古长眠,往后你便叫古眠吧。”
“古眠……?”少年过去把那张纸倒着拿了起来。
夜濋这才发现他根本不识字。
“过来。”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古眠乖乖来到了他跟前。
那一日,夜濋拿着古眠的手,一笔一划写下了他的名字,重复好多次,古眠才歪歪扭扭自己写了一遍。
石头有了新名字,是主子赐给他的,叫古眠。
心意互通的那一晚,古眠不愿欺骗夜濋,泪流满面地说出了自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