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垂下的手指微动,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到一句:“这是何教授的女儿吧。”
说话的是季长安的母亲,一位保养得宜的贵妇人,从前在学校来过一次,作为新建图书馆的捐赠人。
何皎皎礼貌地喊了声“阿姨”。
“几年不见,长大了。”季夫人夸赞道,又扭过头跟旁边的年轻女人介绍:“这是长安的师妹,也是何教授的女儿,就是介绍你们的何教授。”
周小姐依然挽着季夫人的手,看着何皎皎笑眯眯的:“在长安的办公室就见过了,当时还有些小误会。是吧,何小姐?”
这话一说完,何皎皎不由得和季长安对视了一瞬,三人心里都明白。
何皎皎觉得尴尬,突然有一种被正宫娘娘睥睨的荒谬感,她还是努力笑了一下。
季长安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低咳了一声。三个人心思各异,倒是季夫人被蒙在鼓里,问:“那误会都解除了吗?”
周小姐巧笑嫣然,亲昵地贴着她的手臂,说:“都是小误会,已经没事了。”
季夫人说:“那就好。”接下来又简单地和何皎皎寒暄了两句,便分道扬镳。
她刚刚带着周欣去见了老爷子,老爷子还挺满意。如今他还在病房里躺着,医生说熬不过今年冬天了。他一向重视家族血脉,如果有了第一个重孙,那立遗嘱时肯定财产重分配。季长安的弟弟们早就有动作了,偏偏季长安还不着急。可季夫人不管,她千挑万选才找到了周欣,她只想紧紧抓住周家这棵大树。今天中午要回老宅吃饭,家族聚齐,她必须要带准儿媳去露露脸。
可当她和周小姐刚坐上车,季长安却没有上来。
“走呀!”季夫人坐在后排,望着窗外。
“我有事,不去了。”季长安说。
季夫人扶着车窗,着急道:“你不去怎么行?!你不是不知道,今天全家人都在……”
季长安讽刺地勾唇,下巴抬了抬:“既然是家宴,那她去干嘛?”
周欣是何教授介绍的相亲对象,他见过,但觉得实在不对胃口,便和她说得很清楚。可周欣却缠上了他,几次三番去律所找他,他早就告诉了徐箐,下次她来时就把她打发走,所以当时也默认了何皎皎的胡说八道。
今天他原本在开一个视频会议,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说要去医院探望爷爷,让他一起。他同意了,哪知道来了才发现周欣也在。
他这番话说得很不客气,周欣脸都白了。季夫人连忙打圆场:“那你先去忙,等吃饭了我让司机来接你。”
季长安没说话,只砰地帮她关上了门。
上海的天是灰色的,乌云密布,眼看着又要下雨。季长安坐上自己的车,准备回律所去。
他开了冷气,内外温差让车前玻璃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一颗颗不规则的水珠密密地集合在一起,像一张铺平的蚕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