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听说书人讲起前朝几个细作的轶事,“若是有妖魔鬼怪潜入地府,与外面里应外合呢?”
“您说的这事,上月就出了一个。一个恶鬼靠着一张假路引,混进了鬼门关。结果方走到望乡台,因无亲眷可望,被巡视的鬼卒发现,抓了个现行。”
老丈抬头撇了撇嘴,“今日地府中空无一仙,若要混进去,岂不是易如反掌?”
“这种机会可不好找,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反正我在此五十年,没听说有妖怪混入地府。”
山不生草,彼岸花却开的艳。
这边的三人在歪脖子树下,梗着脖子瓮声瓮气争论地府细作。那边有新魂遇昔日旧魂,相顾无言,惟有对泣。
朦胧现,城隍与黑白无常一路穿鬼疾行。
远处隐隐宫殿,其上琉璃瓦片,金顶朱红门。飞檐上雕二龙,活灵活现,似欲腾空西去。
黑匾之上,上书“酆都大殿”四个金闪大字。
推门进,地铺白玉,华灯金烛。
殿中已搭起半丈高的戏台,丝竹盈耳,咿咿呀呀有三五鬼卒登台,好一派热闹之景。
紧赶慢赶,三人总算在开宴前,找了个不算太差的位置坐下。
方一落座,便有相熟的判官与阴鬼使,满怀期待地围过来,“城隍大人,今年如何?”
城隍摆手又摇头,轻瞥了一眼戏台上滔滔不绝的阎王,招手让几人靠近些,“惨兮惨兮。今年地府绩效,又是三界垫底。本官听说东岳大帝和后土娘娘让发,酆都大帝自觉没脸,拦着不让发。”
话音始落,满桌徒闻哀号。
有妖冥使麾下小卒豹尾,语气平静,“去年及前年也是这般说辞吧?”
城隍在地府为官百载,适时纠正,“非也非也。去年是东岳大帝没脸,前年是后土娘娘没脸。”
地府三个顶头上司,每三年轮一回没皮没脸之事。
为官久者,司空见惯。
另有阴鬼使呜咽泪下,“当初他们骗我进来干活时,说地府银子多事情少,年底还有金子拿。在地府当官,乃是三界难得的好事……”
他入地府已三年,每月的银子少之又少,年底的金子从未见过。
这阎王,每年初信誓旦旦,每年末言而无信。
“唉。”
“早知道地府这般苦,还不如投胎去人间。没准投个好胎,几十年吃穿不愁,也好过不老不死在地府当牛做马。”
……
“瞧,又是一个被骗来的傻子。”
拘魂使座下牛头阿旁和马面阿防听见邻桌的窃窃私语,不时点头苦笑。
地府事杂乱无章,俸禄仅够温饱。
被骗来做官者数不胜数,他们也是其中之二。
两人正竖起双耳偷听旁桌功曹司的八卦事,有金声玉振从耳旁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