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皎一双墨绿双瞳盯着?王胡儿,落在?他身上穿着?的那件又?轻又?薄袍子上,目露思索,沉吟片刻后道:“你是头公狐狸。你想寻她为你生小狐狸。”
他虽跟从宁和学说人言,可宁和自然不?会教他什么不?宜宣于?纸面之说,故而宁皎甫一开口,有语出惊人之效。
宁和一时又?是恼又?是窘:“阿皎慎言!”
王胡儿则是满心叫苦不?迭,心道没料到原是个有了?主的,对方还是头比他厉害许多的男妖,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他一边往后缩去,一边拱着?手赔笑道:“误会,误会,先前哥哥不?在?,我王胡儿眼拙,没瞧出来……我这就走,这就走。”
然而话音未落,就见宁皎身形一晃,已是伸出手去。那手掌凌空化为黑色蛟爪,眨眼间便朝王胡儿抓去。
那王胡儿怪叫一声,转头化作一道红影便朝门外撞去。
只是显然宁皎更快,那木门刚“吱呀”洞开一线,只见房中乌光一闪,宁皎已经重新回到宁和身旁,手中倒提着?一只通体?棕红的长毛狐狸,拎着?上下甩了?一甩。
那狐狸被他五根长满硬鳞的蛟爪抓着?,骇得唧唧直叫,一个劲道:“饶命!饶命!”
宁皎将它举至眼前,片刻后,脖颈晃了?晃,忽然将一颗人头晃作狰狞蛟首,张开大嘴就咬了?下去。
“啊——!!!”
“阿皎住口!”
狐狸的尖叫声和宁和的喝止声同时响起,蛟大张的长嘴只差毫厘便要将那狐狸脑袋吞吃进去,但它停住了?,又?晃回人形,转头疑惑地望向宁和。
宁和此时当真是头疼欲裂,平复了?片刻才说道:“……你咬他作甚。”
宁皎道:“今日?只食一虎二鹿,腹中尚有空余。”
言下之意再吃这狐狸刚好。
宁和叹了?口气,朝他摇头道:“天行?有常,此狐既已生出灵智,便不?可随意吞食。你若未饱,我替你叫些饭食来用。”
那王胡儿险些命丧蛟口,整只狐狸都有些吓蒙了?,此时听?了?这话才猛地回过神来,忙连声叫道:“莫要吃我!莫要吃我!我这店里猪牛羊鹿都有!鸡鸭也有!尽都献上给哥哥,饶我一命罢!”
它哆嗦着?求饶几句,忽地又?虚张声势鼓起一身毛发,改口语带威胁地道:“你等,你等莫要妄动!我若死了?,淮女定不?会放过你等!”
“淮女何人?”宁和问道,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宁皎的手臂:“将它放了?罢。”
宁皎便松开手,将狐狸掷在?一旁的桌上。
王胡儿炸着?狐毛,哆哆嗦嗦地趴在?那儿,有心想跑,却发觉许是方才惊吓太过,如今四腿发软,是动也难动。
他不?由心生绝望,听?宁和问话,连忙道:“淮女、淮女是这世上最强的妖!淮女已有千年?修行?,你等、你等定不?是她对手!”
这下,宁和倒当真生出几分好奇来,她问道:“不?知这淮女身在?何处?”
王胡儿转了?转眼睛,唧唧叫道:“你若不?杀我,我自然带你前去见她。”
宁和笑了?声:“我原本也不?杀你。”
从王胡儿口中,宁和得知那淮女原是淮水之畔一株细柳,后来生了?灵性化作人形,便离开淮水,来到山中讲道。
“淮女是天生化成的妖,这山里头的许多妖,都是听?了?她的道会才生出了?灵智。”王胡儿说,“像我王胡儿,原也不?是此地的狐狸。早年?番南河里县有户姓王的大赵毛皮商,我那时还是头凡狐,叫山里头猎户抓了?卖与?他家,本要扒了?做成皮子,幸而他家有个小女儿红娘瞧中了?我,当条小狗儿似的养了?下来。后来王红娘嫁了?人,我就自个儿跑了?出来,一路跑到淮水,恰好听?见淮女讲道,一时听?痴了?,从此就留在?了?这淮水之畔。后来我能化人形,见这路上常有行?人,就自己取了?个名儿叫做王胡儿,学人支了?间茶摊子。这时日?一久,茶摊就成了?客店。我这店里平日?也收些同族帮手,像那翠姑,金板之流,都是这附近山里头的狐狸。”
“淮女喜爱我,说我是头甚有天资的狐,次次讲道都许我去。”自从方才叫宁皎一爪抓过一回,王胡儿便再也没化过人形,只作只大狐狸模样小心翼翼地蹲在?木桌上,棕红的尾巴搭在?桌沿上,一动也不?敢动。
宁和又?问了?他几句,知晓淮女的道会三年?一开,最近一次恰在?明日?戌时,便放他离去了?。
宁和询问那王胡儿之时,宁皎就坐在?一旁的书案前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