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担心自己太过热情,吓到了人家,她继续解释道:“我是觉得这凉粉清爽解腻,倒是与我那儿的烤串很是相配。”马氏大方的相邀道:“娘子不若去我那处摆摊?如此说不得咱俩的生意都能好起来。”祁水县毗邻比边境,那些胡商时不时便会将草原的牲畜拉来售卖,因而这县城烤串的生意那也是竞争激烈。若是自家的烤串儿没什么特色,就很难留住回头客。这马氏也是个头脑颇为灵活的,乍然一尝到这凉粉,心中就打着这凉粉的主意。见买不成方子,她干脆改变策略将人给拉拢过去。如此,近水楼台先得月,对他家的烤串摊位,仍旧是好处多多。宋芷听罢,倒是很有兴趣,这与她的想法本就不谋而合。做生意,不是非得你死我活的,首先大家做的都不是一种吃食,本也不存在同质化竞争,反而因着彼此的特色,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来。宋芷没有过多犹豫,问道:“不知,马婶子的摊子在何处?”马氏见说动了宋芷,高兴的指着前方道:“不远,不远就在前头。”说罢风风火火的走在前头,给宋芷带路。宋芷不知道的是,方才自己与人的争执,化作了轻风,悄然吹进了二楼包厢的一隅,被一位站立于窗棂前的男子尽收眼底。男子身姿挺拔、面容俊逸,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似是能直透人心。他的衣裳以淡雅的青灰色为底,衣襟上绣着细密的竹叶图案,衣料轻柔,随风轻拂,领口与袖口以同色系的细绳轻轻束起,简洁而不失雅致。尽管他此刻身着一袭素雅的常服,没有华丽的装饰,但那份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却是让人无法忽视。他就站在那里,目光深邃而锐利,从方才双方争执开始,周煜一直就站在窗棂前看着。直到那妇人开始无理取闹时,他这才唤来了良田,让巡防的差役出面了结了纷争。咚咚咚门外的敲门声响起,周煜转身道了一句,“进来!”良田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小心的放下一碗碧绿的凉粉。在其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的黑脸差役李文。李文先是对周煜行了礼,然后简单地阐述一番方才的纠纷:“属下已经警告过那妇人,相信她再不敢与那摆摊的娘子为难。”周煜听了,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来,神情冷肃的道:“连年战乱,百姓们生活困顿,今日之事虽轻易揭过,县城暗角,此类事却屡见不鲜。”周煜顿了顿,吩咐李文:“你熟悉县城,速寻几处空地来,报备与我。”周煜来县衙也有一年了,他励精图治,广开商路,增加县中税收,给吏员们发放了拖欠已久的月钱,可谓之缓了县衙的燃眉之急。要知道他刚来上任的那一会儿,县中值守的差吏都没几人。实在是县衙拖欠的俸禄太久了,他们这些差吏也是需要养家糊口的。为此周煜一来,先是用自己的体己,买了米粮回来,先将手下寻回,发一部分欠薪,好叫自己手底下有人可用。差吏们收到活命粮食,纷纷重新回到县衙。去年春日里,战事刚止,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城中粮价肉眼可见的疯涨,县城百姓人心惶惶。也不过是一月之久,县城便涌来运粮商队,稳住了粮价疯涨的态势。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祁水县从萧索破败,到如今的商贸络绎。城中酒楼、客栈、粮铺、药铺,布庄,镖局,甚至钱庄都开了两家。大伙儿见其是个有能耐的,为此对新上官更为信服,办事也更加尽心。李文躬身应‘是’,退出去后当即着手带人去办。当初,刚来祁水县,县中一穷二白,库房里更是半粒米粮也无。没办法,为了维持住县衙的正常运转,他也只有尽快的筹钱,发放欠饷。只是这钱要从哪里来呢?——税收。可县中这些年一直饱受蛮夷铁骑的摧残,不论富户,还是平民无一例外,或多或少都有损失。他也不想再将这些沉重的负担压在百姓头上。地税不好收,那他就另辟蹊径,收商税。正好祁水县毗邻边境,新朝初建时期,为了稳固与草原王庭的关系,还开了商道。他便利用这样的便利,收起了过路费。一年下来,瞧着颇为有效,县衙的窘迫得以缓解。只是今日见着的这一幕,叫他想起了他辖下的那些百姓。城内的百姓,因为过往的客商,或多或少还有一些赚钱的门道,那城外的百姓可就指着那一亩三分地养活全家。加之进城又要入城费,多多少少的也阻拦了城外百姓进城的脚步。原先设置这入城费,主要还是考虑县衙之中财政赤字严重。如今情况,又比从前好上许多。或许可以给城外百姓固定一处做营生的场地?周煜一边拧眉深思,一边用骨节分明的大手不停的敲击桌面。良田知晓,这是他家少爷思考的时候,惯用的习惯。他不敢打扰,只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少爷的吩咐。片刻过后,周煜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看着摆在面前晶莹透绿的凉粉。见多识广如他,却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吃食,当真如那小娘子所言确是祁水县头一份呢。他不由又想到方才那姑娘的狡黠,不由莞尔失笑。他抬手挖了一小勺,放入口中,冰冰凉凉的凉粉,入口爽滑,甜丝丝,一口下去,沁人心脾。周煜心中原本的一丝烦闷,在尝了这绿豆凉粉后,只觉得心中舒泰,他一口接着一口,不经意间,竟是将一碗凉粉全都下了肚。一旁的良田见了,也是微微的诧异,他家少爷对吃食很是挑剔的,便是好吃的吃食,也不过略尝几块,倒是没想到那小娘子的吃食可以得了少爷的喜爱。作为一个称职的小厮,良田默默地将此事记下。:()长姐难为,我靠大山种田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