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放松下来,准备入睡时,门外却响起了一阵单调而重复的敲门声。
随着敲门声的,是一阵女子幽怨而虚渺的声音。
“若到我这处……”
留命还留魂。
常边打了个冷战,心里觉得不对,便大步跨到床前,两下解开绑住少年绳结,低声让陆宴去做这个出头的,道:“去开门。”
陆宴活动了一下僵化的手脚,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蝶翼般的睫毛轻颤。
他的动作不慌不忙,好似真的才睡醒,要去开门一般。全然没有被他人控制的逼迫之意。
常边趁他动作,便拿出火折子点了灯。屋子里亮起来,驱散了先前那丝诡谲的寒意。
少年打开门,屋里的光迫不及待涌出,将他单薄却修长的影子投在地上。
也投在屋外小姑娘的身上。
唐念锦笑意盈盈地仰头看着他,道:“刚才没吓到你吧?”
还未等他开口,瞧见门口情形的常边便大步跨了过来,将陆宴往后一拉,面色不善道:“我先前与你说过,夜里别出来乱走动。”
唐念锦眨眨眼,双眉倒撇,先前的笑意消散得干干净净,只余一副可怜的模样:“我先前起夜,听见茅房旁的杂物间里有人说话。”
“可我想了想,这庄里除去我们四人,再没有别人了。”
外面还在飘雪,却没有初始那般大了,少女脸部稚嫩的轮廓清晰,眉眼分明,唇红齿白,像个娇嫩的瓷娃娃。“我来敲门问问,若是你们也在房中,那怕是杂物间里藏着什么歹人。”
唐念锦作出害怕的表情,压低声音道:“此刻不敢耽误,便来提醒一二。”
“难道还有别人?”常边心下思虑万千,有了诸多猜测,但为以防万一,仍是让唐念锦带路,随她去瞧瞧。
他又转过身,背对着唐念锦向陆宴做了个威胁的手势,语气却似寻常道:“少爷安危重要,若真有贼人,恐有同伙。我若随她去了,何人贴身保护您?还是一同去为好。”
“贴身”二字咬的略重。
陆宴淡淡道:“走吧。”
为防打草惊蛇,三人未带灯,穿过院子,朝右侧一间仓库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原本是唐念锦头前带路,走着走着,便成了她落在后面,与少年一道。
常边脚长步子大,走到了前头。到了第一扇杂货间门前,他停下脚步,半弯腰贴门听了听,果真从里面传来细微的人声和碰触到杂物的声音。
这庄子太大,果真有人躲了起来,怕也是对陆家多有图谋。
常边面色严肃起来,侧身回头一看,碎雪轻扬扬落下,在人儿的身边萦绕片刻,才悠悠触底。
少年身形修长,面如冠玉,身子虽是单薄,却坚定颀长。少女面若桃花,杏眼樱唇,披着一身淡色旧羊裘,缓缓走在他身侧。
当是一对绝色的璧人。
常边仿佛感觉冰冷的狗粮正在自家脸上胡乱地拍。
他摇摇头,把脑子里众多思绪甩开,见唐念锦也到了门前,对自己指了指里面。
她做了个口型:有人吗?
常边眉头微皱,低声道:“我进去看看。”伸手摸了摸门鞘,确认没锁,他便猛地用力一推,且在瞬间,身子便冲了进去。紧跟着响起来的,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夹杂着男人的怒骂。
陆宴站在门外,轻轻笑了一声:“你胆子不小。”
“当你是在夸我了。”唐念锦一边说着,一边跨进了房里,从袖中掏出火折,点燃了门口桌上的油灯。
陆宴随她走了进去,入目便是一片狼藉,最里边的角落里绑着一个矮胖的男子,因嘴里勒着抹布,此刻只能发出呜呜声。另一边的梁上倒吊着方才才进来的常边,左腿上绑着绳结,绳子另一头穿过房梁,几绕缠着重物瓷石,落在地上。
显然是个构思精妙的触发式陷阱。
唐念锦是学美术的,对结构和空间本就很敏感,先前好奇打发时间学的各种机关,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