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拿到伞,成群,陆续下山去了,抱厦中只剩黛玉与永龄二人。
“你怎么在这儿?”黛玉问她。
永龄笑道:“公子说今天一定下雨,让我到这里卖伞。我和我爹住鼓楼西大街,爹拉车赚钱,我就在家跟着王家嬷嬷认字、学规矩,偶尔才出门游贩。”
黛玉看向她空空如也的竹筐,歪头问:“为何单少了我的伞。”
“姑娘跟我来就是了!”永龄将蓑衣解了,拉着黛玉倒转进了龙王殿的值殿班房。
跨过门槛,只听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姑娘!”
黛玉展眸,眼眶霎时就红了,迎面走来的绸裙姑娘,身姿婀娜,眉目如画,正是数月不见的香菱。
“香……英莲!”黛玉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伸手拂过她的脸,“你果真还活着!”
“林姑娘,我如今改名叫平安了,甄平安。”
黛玉心中微动,笑道:“这名字真好。”
甄平安拉着黛玉的手说:“是我父亲取的名,他说人生难得平安喜乐,希望我历劫归来,再无坎坷。”
“你父亲?”黛玉哑然,封娘子不是个孀居妇人么?
“是我继父严必显。”甄平安将黛玉拉到凳子上,与她携手并肩而坐,“他人品正直,照拂我母亲数年,对我也温和宽厚,是个好父亲。我能苦尽甘来,终归要多谢林姑娘、王公子对我的再造之恩。”说着,倒身要拜。
黛玉忙蹲身将她托起:“别拜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甄平安从桌上取了一个锦盒递给黛玉,“这是先前给姑娘备的生辰礼,今日也是花朝还不算逾期。”
“难为你多情如此。”黛玉接过锦盒放在了手边。
甄平安又叹息道:“等继父筹齐了赈灾粮款,我们就要回淮阴去了。”她心中怅然,又忍不住掉泪,“偏又与姑娘分别在即。可恨相逢能几日,不知重会是何年。”
黛玉摇头,宽慰她说:“你能跟母亲家人团聚,就是大幸了。来年我归乡不也要经过淮阴。咱们还能鸿雁传书,见字如面。”
“是啊,林姑娘说的对!”永龄走上来插话道,“林姑娘若想发信,只管叫晴雯交给我,初一、十五就去荣国府西角门前,贩卖针线梳篦,替你们做信使。”
“那敢情好!”甄平安扬眉一笑。
“咦,你眉心的胭脂痣呢?”黛玉这才注意到她眉心的小红痣没了,妆容也改了许多。
甄平安道:“我娘帮我点掉了,说是洗去霉运忘记过去。”
“也好。”黛玉想起早逝的亡母,心中微涩,“倚门慈母问平安,有母亲在真好!”
甄平安拉着黛玉不忍释手,忽然看向窗外,难过地说:“姑娘,我得走了。”
黛玉只得挥手与平安依依惜别,“平安姑娘,后会有期!”
“姑娘平安,诸事遂愿!”甄平安在雨中挥手不住,擎着伞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雨还在下……”黛玉喃喃道,眨眼却不见了永龄。
黛玉四下张望,正在焦急的时候。
身后有兵革响动,一个醇厚冷硬的声音响起。
“何人滞留此地,还不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