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章垂下眉眼,纤长的羽睫恰好遮住眼下乌青,顺手接过谢清颜喝完的茶盏,指腹不经意地摩挲着刚刚谢清颜唇瓣碰过的地方:
“阿好想来,自是住到天荒地老,我都甘之如饴。”
正巧此时天色渐暗,已然亮了烛火,谢清颜眸子亮晶晶的,不知是烛光还是她的眸光,定定地盯着裴远章。
烛光摇曳,在他心头一晃一晃,忽而见谢清颜狡黠地勾起唇角:
“那王爷的清静日子,可是要到头喽~”
起先裴远章还没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怡然自得地准备着游湖赏花烹茶等等一系列促进感情的事情。
直到二人就着春光明媚,刚刚坐上游湖的船。
旁边划过来一座画舫,船头立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似乎是刑部尚书夫人,看到谢清颜的时候笑弯了眼。
“偶遇福昌县主,实在是有缘,不知县主可否帮犬子算一算姻缘出现在何方啊?”
裴远章嘴角的弧度下去了一点点。
隔日,二人车马劳顿,来到北山开的正盛的桃花林。
树上跳下来一个孔武有力的武夫,腰间腰牌明晃晃写着“征西将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俺夫人硬是要俺来问问县主,看看她这肚子啥时候能揣上崽啊?”
裴远章嘴角的弧度又下去了一点点。
第三日,裴远章痛定思痛,决定在府上烹茶,总不会有莫名其妙的人突然出现来打扰。
只是烹茶的水还没烧开,无忧便满头大汗地跑进来,觑着裴远章的脸色小声道:“王爷,兵部侍郎,大理寺卿,尚食宫的女官,还有……”
“够了!”
裴远章将手里的茶盏猛地搁在桌子上,语调温和,却硬是叫人听出一丝咬牙切齿。
“告诉门外等着见阿好的人,本王病情发作痛不欲生,阿好忙着给本王诊治,腾不出一丝一毫的时间给他们!”
说罢,又补充道:“今后所有来找阿好算命看相的,一天只允许来一个,每日辰时在王府后门发放铜签,手持铜签才可见阿好!”
无忧灰溜溜地下去布置了。
裴远章绝了后患,心满意足的回头,却见谢清颜早已伏在桌面上,笑的连头都抬不起来,无奈地掐了掐她白皙的脸蛋:“你啊……”
正好此时烹茶的水烧开,谢清颜捻起几丝茶叶,放在鼻尖嗅了一下,新奇道:“凭栏渡雪,这可是好茶。”
“据说此茶生长条件苛刻,产量又极少,但喝起来幽香清远,回味绵长,还有清心明目的功效,是贡品。”
谢清颜在心里补全一句,同时是她在天机阁时最爱的茶。
裴远章笑了笑,三两下冲泡好了一盏茶汤,轻轻推到谢清颜面前。
“阿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棵凭栏渡雪,其实是大虞开国皇帝为皇后亲手栽下的茶树,寓意矢志不渝,忠心不二。”
裴远章温柔地看着她,语调沙哑缱绻。
“阿好要不要尝尝看?”
谢清颜瞧了他半晌,瞧到裴远章的心突突地跳。
却见面前如玉一般的人儿轻笑一声,慢悠悠地拈起茶盏送到嘴边,眼看就要喝下。
可这时,回廊里却传来一道哭哭啼啼的女声。
“好嫂嫂,远章哥哥,你们可要替我做主啊!”
“咔!”
裴远章手里的茶盏被攥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