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别来。延安屯田真的挺好的,南泥湾啊好地方,到处是庄稼遍地是牛羊嘛。”善让哈哈笑倒在北武身上。相聚和离别,总会让人心生感触。快乐或悲伤,在人的一生中犹如?碎石入水,除却生死,很?难激起千层浪,就连涟漪都只是瞬间的,转眼没了痕迹。对斯江而言,大概是在这年的暑假才真正接受了所?有的别离,也可能是顾东文的归来,令她有一种比父亲在身边更可靠的踏实感,当然和景生即将与她就读同一所?学校毫无关系。她甚至暗搓搓地希望景生和斯南换上一换。这一闪而过的念头令她惭愧,斯江在心里对早逝的大舅妈说了好?几声对不?起。和小舅舅小舅妈的告别,并不?悲伤,斯江很为舅舅高兴。斯南问:“阿姐,又不?是你结婚,你这么高兴干什么?你天天笑,一直笑一直笑,脸不?酸吗?”腮帮子的确发酸,斯江揉揉自己的脸,还是忍不住笑:“南南你还小,你不?懂,我太?开心了。阿舅喜欢舅妈,舅妈也喜欢阿舅,他?们?结婚了。多好啊。”斯南打着哈欠摇头:“阿姐侬戆徒了哦。不?喜欢怎么会结婚呢?你才不?懂呢。”斯江微微笑,妹妹当然是不?懂的,舅舅和舅妈那种才是真正的喜欢,和她喜欢阿妹一样的,和外婆阿娘喜欢她们?一样。爸爸和妈妈没有这种喜欢,二叔二妈、三叔三妈也没有这种喜欢,弄堂里那么多?的叔叔阿姨们?,也都没有这种喜欢。他?们?看见对方眼睛就亮亮的,笑容就甜甜的,说话的声音都像含了糖似的,美得不?得了。“反正我以后要和大表哥结婚。”斯南翻了个身,又打了个哈欠。斯江猛地爬了起来,使劲摇了摇斯南:“你说什么!?”斯南一巴掌推在她脸上:“我喜欢大表哥,大表哥喜欢我,我当然要跟大表哥结婚。你走?开,我要睡觉啦。”斯江又把她晃了几晃:“小戆徒!大表哥是表哥,你不?能跟表哥结婚的。”“为啥?”“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能结婚。”“爸爸和妈妈也是一家人,他?们?不?是结婚了?”斯南伸脚蹬开姐姐:“你不?要吵我,我要睡觉我要睡觉!”斯江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爸爸和妈妈是结了婚才成为一家人的,当然不?同!可斯南已经打起了小呼噜。顾阿婆梳好?头上了床,见斯江在发呆,拍了拍她:“怎么不?睡觉呢。妹妹都睡了。”灯熄灭了,阁楼上还亮着灯,时不?时传来顾东文的笑声,斯江抻着脖子,见靠墙的梯子顶端几层晕着光,忍不?住轻声问:“外婆,表哥表妹能结婚伐?”顾阿婆笑了:“当然能,姑表姨表亲上加亲是好?事。”“什么叫姑表姨表?”斯江心慌慌的。“嗯,你姆妈是景生的姑姑,你和斯南就是景生的姑表妹。你大姨娘家的阿大阿二阿三,就是你们?姨表哥。说起来,你大舅妈也算是你大舅舅的远房姑表妹。”顾阿婆叹了口气:“从小一起长大好?啊,家里也知根知底。”已经被绕晕了的斯江这夜没能睡好?,第二天看景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再留意斯南,看见这个大表哥就眼睛发亮就笑眯眯就嘴上抹了蜜,好?气哦。
——八月中,斯南被全?家送到?54次列车上的梁乘务员手里,她喜欢梁阿姨,梁阿姨漂亮,还给她一大把糖果吃,梁阿姨喜欢阿姐,总说要认阿姐做干女儿。听阿姐说,梁阿姨以前?很?喜欢小舅舅。不?过没办法,她和阿姐都更喜欢小舅妈,而且小舅舅也只喜欢小舅妈。斯南忍不?住悄悄邀功:“阿姐,上次阿舅请梁阿姨吃饭,我没说她喜欢阿舅的事。”斯江臊得满脸通红,还得表扬妹妹:“你真棒。”景生走?过来塞给斯南一块钱:“拿着,想吃瓜子就自己买。”斯南看看手里的一块钱,猛地扑进景生怀里眼泪汪汪地问:“大表哥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新疆吗?鸡鸡们?会想你的呀。”景生难得没有推开她,由着她把鼻涕眼泪都蹭在自己衬衫上,伸手把她脖子上挂着的牌子转回前?面?,仔细看了看上面?陈东来和顾西美的名字单位联系电话都没错,才拍了拍她脑袋:“明年?暑假你再回来我们?一起玩。”“一个人坐火车没劲的,大表哥你来新疆玩好?不?好??平平哥哥星星姐姐他?们?都想你的呀。”斯南抽泣着问。“不?去,我要买票,你不?要票,还能蹭梁阿姨的卧铺睡,多?好?。”景生比了比她的个头:“你争气点,长高点,说不?定要买半票,还是买票好?。”斯江挤开他?,抱着斯南哄了又哄。“好?了好?了,下车吧你们?。火车马上要开了,小心把你们?全?拉到?新疆去。”梁列车员笑眯眯地来赶人。顾阿婆依依不?舍地牵着斯江下了车。斯南从窗口探出身子来哭得声嘶力竭:“大表哥——!大表哥——!你要想想我呀!”斯江气红了眼:“陈斯南!你明年?也别回来了!”斯南死死捏着手心里的一块钱:“阿姐——你也要想想我呀!”火车轰隆隆地驶出车站,斯江看着火车尾巴上的两个乘客还在朝月台上挥手,才发现自己这次竟然没哭。景生瞥了一眼斯江,见她眼圈发红,随口说了一句:“走?吧,她肯定已经磕上香瓜子了。”他?真没说错,抹了把眼泪的陈斯南爬下卧铺,拆开一包话梅糖,含进嘴里,好?吃,再一想大表哥和阿姐,眼泪水又扑簌簌往下掉,再一想,这还是她头一回在火车上能坐卧铺,真好?,又一想大表哥和阿姐,眼泪水淌淌。陈斯南就在这痛和快乐的海洋中不?断徜徉。——大人们?都说小孩子不?记事,猫三天狗三天,哭过笑过转眼就忘记。陈斯南却觉得自己从七十年?代一直不?开心到?了八十年?代。“我带着悲伤跨过了时代。”斯南后来在笔记簿上写?下这句话,十分自得,问斯江像不?像一首诗,斯江呵呵呵。斯南不?忿:“总比你那首一个字的诗强多?了,鱼?哈哈哈。”但顾西美是真的发现斯南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又好?像变了个人。斯南一向是没心没肺的,细腻敏感这些词从来不?在她的字典里。开学前?有一天夜里醒来,发现斯南不?知什么时候睡在了景生的上铺,乱蓬蓬的一头卷发长了不?少,铺在枕头上,脸颊上还挂着泪,月亮清清冷冷地照在她脸上,小眉头还紧蹙着。像一个忧愁的小天使。西美把这个词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