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望着那张三千两的存票,对视一眼,一起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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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霁不知陆迢究竟做了什么,一日的时间都没到,那些看着她的人便撤出了院子。
当日下晌,便有一套崭新的婚服送到房中,还配了齐全的冠钗珠饰。
按说她的婚事应该很简单。因婚书是假的,时间大约是今日才填上。纳采,问名,纳吉……六礼省去了五礼,只当以前有过,她与陆迢,只走迎亲这一礼。
秦霁原以为只是走个过场,可送来的这些东西一样比一样正式。
隔天晚上,她又在院墙边上见到陆迢。
他已经搬出何府,在几条街外新赁了一间宅子,两人要见面还有些费事。
秦霁仰着脑袋看他,“这些都是假的,对么?”
陆迢沉默了会儿,回答时语气半真半假,“倘若是真的呢?”
倘若是真的,她会答应么?
对视半晌,秦霁没答这话,扬起唇角回了一个浅笑。
第三日,是陆迢上门迎亲的日子。
黎州地小,六抬喜轿便能挤得街道通行不畅,只好又放下一抬。
起轿时,欢庆的笙歌铺延十里,布满了整条街。陆迢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容貌俊朗,英姿琅然,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他骑着高头大马,穿过两条街,拐过最后一道弯,停在了何府门前。
偌大的门庭,却像是生搬到这条街来的一般,冷冷清清的氛围与周遭格格不入,怎么都不像是要嫁人的。
凭身上的喜服再红,也盖不去陆迢阴沉的面色。
守在大门外的管家颤颤巍巍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先生,先生息怒。我们小姐她……她”
第112章第112章
不大宽敞的山道上,一辆马车轧着道旁的杂草驶过。
秦霁半靠在车厢,眉心微颦,额心敷着一条热帕。半晌过去,疼痛稍缓,脑中也不似刚才一团乱絮,她才侧首瞥向自己身侧穿着桃粉裙衫的人。
从刚刚醒过来,他就抱着她的手在哭。头上扎着双丫髻,哭起来上面的珠串跟着一晃一晃。
若不听这粗犷的哭声,还真像个伤心的小丫头。
秦霁伸出一根细长的指头戳他脑门,“别哭了,好吵。”
少年抱着她的手哽咽,“姐姐,这三年……我真的好想你。他们都说你……你……”
秦霄一想到那个字,差点又哭出声,“姐姐,那托盘是不是砸疼你了?”
他来了黎州三日,前日在一个失意男子身后捡到一封信笺,认出上面的字迹与秦霁相仿,又打听到那个男子是何氏药铺的公子,说是告假的日子过了,两日后家中表妹的亲事都不能留下来。
秦霄登时眉心一跳,写信之人在纸上称呼的不正是表哥?
何家外面有人守着,秦霄琢磨两天,让扶风在墙头接应,自己扮成府上的侍女在今早混了进去。
他端着漆木托盘,托盘上是缀满珠饰凤冠珠饰,得两手才能拿稳。这样沉的托盘,就在他走到里间穿着大红嫁衣的人身后,撞见妆镜中那张美人脸时,落了下去。
秦霁被砸了个眼冒金星,怎么出来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手被抱得发麻,动了动,秦霄咽声,慢慢抬起头。
“姐姐?”
视野中忽然盈满少年的脸,他面像打翻了脂粉铺,之前涂的脂粉被泪光冲散,横流在端正的五官周围,
秦霁没忍住笑了声,这一笑,头疼好了些。从远到近,脑中的一团乱絮渐渐清晰,变成一条条形迹分明的线。
她慢慢念出少年名字,“秦霄?”
秦霄止住哽咽,要揉眼睛。秦霁挡住了,拾起一边的帕子给他擦脸,浮腻的脂粉抹到帕上,少年原本的容貌显现出来。
三年不见,他眉眼间褪去了分别时的稚气,肤色也比那时沉,多出几分男子才有的英气。
好像大变了模样,可只要看见,秦霁又能一眼认出这是自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