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玥垂下手,手自然的放在茉儿的肩膀上,鲜红的蔻丹已经褪去,连带着她这个人都苍白无色起来,“我死后,这个玉匣子就归你罢,多谢你这几个月的照拂。”
“咳!咳!咳!”她又忍不住侧身咳嗽几声,腰弯了下去,恰似被风雨冬雪压的喘不过气的繁美梨花。
茉儿从地上起身,居高临下的窥睨着贺玥,好半晌他才说道,“贺玥你那玉匣子你自个儿收好吧。”
贺玥现在的话太像遗言,茉儿不大喜欢听,怎么有人会面对死亡如此的平静。
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闷堵酸涩,他不想贺玥去死,可想死之人必死无疑!
“你不要它,过上一段时间,它就要落灰了。”贺玥没有再次直起腰,不堪重负一般的伏在软稠靠枕上,“我是一个贪财的商人,那里面都是我存了好久的,我带不走它,你也不要它,怪可惜的。”
她的语调带着和朋友间的笑闹打趣,随意狼狈的姿态也将贵人姿仪消散去,茉儿终于直视她所说的商人身份上。
“你以前是做什么买卖的?”茉儿问道,他抬起一条腿放在榻上。
他将另一个软枕扶起,然后搀着贺玥靠上去,不让她只能无力的卧着,他见她高凛华尊许久,现今竟然起了几分不忍,不忍她狼藉孱弱。
在他印象里贺玥的商人身份是她不堪的过去,商人地位卑贱,她应该是不愿意旁人提及才是,她先是太子妃贺氏,后是贺皇后,俱是天下一等一尊贵的女子。
“胭脂。”贺玥抬眸,眼底盈满笑意,“我是在李家村做胭脂买卖的,李小书以前还是我店的帮工。”
贺玥对现在的李小书没有旧情,但是她本身就化作了陈旧回忆中的一个刻牌,在如今只有她能具现化贺玥曾经的身份,一个做胭脂买卖的老板。
“你们倒都是不凡。”茉儿下意识的说出这一句话。
一个当今皇后,一个重臣之妻,令人侧目。
贺玥牵强一笑,敛下目。
……
宁如颂沐浴完以后,回到沐水殿,就瞧见贺玥在喝药,服侍她的依旧是那个叫茉儿的舞姬。
他静静的立在门口,那的灯火黑暗,他不再假做温和,狭长幽深的眸子望着榻上的贺玥,青金色交杂的锦袍略微垂在地上,抛却一切的外因,他的确是有一张清泠的极为隽雅的面容,可越往内探,就会叫人发觉他内里的颓靡腐烂,他的根是泡在毒汤里的。
榻边的茉儿哄着玥玥,娇艳的面容上带着焦愁,躬着腰,“再喝一口吧,你瞧瞧,这还剩下小半碗,药效不够,夜里痛的难眠的不还是你自己吗?遭那个罪干什么?”
没规没矩的贱婢,连敬称都忘了,这种说教的语气够这贱婢死上千百回了。
茉儿将玥玥侧过的脸轻轻的掰正,药盏抵在她的唇上,略微往里压出一道痕,“喝吧,等药冷下去,会更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