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差表舅的钱,加上利息,正好还差十来万。方桔接到这个电话,本来的好心情,顿时落到低谷。想想自己□□里的几百块钱,还要支撑到下个月发工资。但是表舅开了这个口,她总不能不还。说到底他们确实是欠钱未还的那一方。她咬咬牙:“表舅,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争取这个星期把钱凑齐。”那头表舅笑道:“那行,表舅就等你这十万块给你表哥交首付了。”方桔挂上电话,也没了继续欣赏佳作的兴致,回到屋内跟陈之瑆道别:“陈大师,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再见。”陈之瑆继续埋着头,淡淡嗯了一声:“再见。”方桔转身,余光瞥到墙脚那堆大师亲戚家小孩的玩具,又瞟了眼身后低着头的陈之瑆,不动声色地走到那堆玉雕处,然后默默出了门。等到走出大门,方桔提着的一颗心重重落下来,摊开刚刚一直握着的手,里面是一枚不大不小的莲花羊脂玉佩。虽然她对自己这顺手牵羊的行为很是鄙夷,但小孩子的玩具,拿一个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喂!)倒霉隔日是周末,方桔拿着那块从大师废品堆里顺来的玉佩,直奔城中古玩玉石一条街,鬼鬼祟祟钻进了一家玉行。玉石这门生意,通常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所以这会儿玉行里除了打盹的老板,没有其他人。听到有人进来,老板睁开眼,含含糊糊问:“小姑娘,要买玉?”方桔摇摇头,犹豫了片刻,从包里掏出那块白色的玉佩:“听说你们这里收玉?我这儿有块玉,你看要多少钱?”老板六十来岁,是个老行家,看到她手里的玉佩,顿时眼睛一亮,拿过来,戴上眼镜左右看了看,问道:“姑娘确定要卖?我是个爽快人,你这玉是羊脂玉,雕工也不错,一口价五万块。”方桔眼珠子快掉下来,说好的亲戚家小孩玩具呢?虽然她也知道这玉质不错,但万万没想到,这玉行老板一开口就是五万。她也不傻,这些老行家,个个是奸商,一口价五万,说明这玉肯定不止五万。就算只有五万,那也是很吓人的好吗?她昨天专门查了刑法,根据刑法xx条规定:盗窃公私财物,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五万已经妥妥的属于数额巨大。方桔想到这个,顿时怂了,一把抢过那玉佩:“算了,我不卖了。”说完做贼心虚往外狂跑,那老板赶紧追到门口,大声道:“价钱好商量,八万!九万……”闭嘴!方桔吓得捂住耳朵,用掩耳盗铃的方式,阻碍了后面的数字传入耳中。等到跑出了这条街,她才重重喘了口气,再拿出那块玉佩看了看,却觉得像是烫手山芋一样,烫得她心惊胆战。按着大师的说法,那堆残次品就是亲戚家小孩的玩具,想来丢一个少一个并没多大关系。她要是咬咬牙将这玉佩卖出去,欠表舅的钱也就可以还清了。可她即使不愿承认,她也必须得承认,这就是赤果果的盗窃啊。方桔作为一个资深学渣,从小大到跟五讲四美关系不大,干过的坏事不少,逃课打架考试作弊样样在行。但都是小奸小恶,无伤大雅。毕竟她也算是一个接受过八荣八耻教育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三观端正,一不小心干了回偷鸡摸狗的勾当,还盗的是这么贵重的物品,当真是亚历山大。她摸着自己胸口那颗闪闪红心,自言自语道:“万万使不得。”这块玉佩虽然很轻,可想到她的价值可能等同于一辆车,方桔就觉得一点都不轻了。一路上走回家,感觉自己扛着一辆汽车一样,脚步沉重,心情更沉重。心情沉重的原因,除了这块玉之外,还有表舅家的那十万块债务。她现在总共就几百块钱,爸妈估计也就能拿出个一两万。她朋友不少,几天内凑足七八万应该不是大问题,但她问朋友借钱周转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整个周六,方桔都在冥思苦想迅速发家致富的方法,但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一条康庄大道。到了晚上,她坐在电脑前一边做手工,一边看着电脑旁那块玉佩。若说她此时没有一点歪心思,显然是不可能,但实在又说服不了自己去做这龌龊事,虽然她已经很可耻地迈出了第一步——把大师的东西顺手牵羊回来。打开微博,她难得发了一条抒发郁闷心情的微博。第一个回她的竟然是老石头,简单两个字:么么。方桔想了想,拍了一张玉佩的照片,私戳老石头聊天:你看看这块玉大概值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