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等了会儿,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一声。
周清南随手拿起来,看眼屏幕。
是陆岩发的微信消息,告知他:【老板,樊放和贺温良的车已经进叶氏庄园了。】
周清南面上神情冷漠,看完,懒得回复,径自又将屏幕给熄灭。
昨晚周清南回尹华道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他进屋以后没开灯,独自坐在沙发上抽烟,没一会儿功夫,樊放和贺温良就来了。
这两人都是盘踞一方的龙虎,在道上的名声响亮,人人畏惧。但周清南在梅家的地位要高出他们一大截,就好比龙虎见了真太岁,是龙只能乖乖盘着,是虎也只能乖乖卧着。
他们知道自己捅了娄子,进屋以后既不争辩也不解释,恭恭敬敬招呼了一声“周先生”以后,就乖乖站到了一边,等话事人训诫。
周清南本就心情不佳,见了面没工夫和这两人闲扯其他,直接便开门见山,淡淡道:“两位老大,动了叶海生的儿子,这事儿想怎么了?”
叶海生是丰兴集团的老总,早年经历和梅凤年差不多,都是由黑转白最成功的的代表性人物之一。
最重要的是,叶海生年轻时候就跟梅凤年是死对头,现如今,两个教父级角色纷纷摇身一变成了“正经”生意人,在各行各业里的竞争也日益增多,叶海生更加看梅凤年不顺眼,时不时就会给梅家使绊子。
前几个月叶家安插在梅氏内部的眼线立下大功,居然将梅氏跟“红狼”组织合作的事给扒了出来,可以说是拿住了梅家一个最重要的把柄。
梅凤年勃然大怒,把家里的古董花瓶砸了个遍。可砸完瓶子发完火,冷静下来,又不得不思索应对之策。
毕竟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不可能直接找人活埋叶海生全家,思来想去,这只千年老狐狸想出一个法子,那就是把叶家也拉下水,跟“红狼”组织合作,让叶氏跟梅家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梅凤年这手算盘打得精妙,分点残羹剩菜给叶家,自己挣大头,既能保全自身利益,又能防止叶海生在背后捅刀子。
于是,这对几十年没同桌吃过饭的老冤家,在三月底的时候见了一面。
席间梅凤年颇为主动,表示想要跟叶海生冰释前嫌,今后一起赚大钱发大财。
可叶海生能混到现在这个位子上,自然不会是个吃干饭的酒囊饭袋,他虽也心动梅凤年手上那份“大买卖”,但这份买卖毕竟牵涉太广,他心有顾虑,加上对梅凤年充满戒备心,并未当场答应。
只告诉梅凤年,想要拿回那份被窃取的内部资料,只凭一点口头上允诺的好处当然不可能,要拿出更多诚意。
因此这几个月,梅凤年光是陆陆续续送叶氏庄园的金条,都将近四十公斤。
然而这些金条就像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扔进叶家这个无底洞,连泡都没冒出一个——叶海生还是那句话,和“红狼”合作的事需要认真考虑。
梅凤年恼火得不行,又拿叶海生没办法,双方就这么僵上了。
谁能料到,梅叶两家再次打破僵局,会是以这么个滑稽又离谱的方式?
那头。
听完周清南的话,脾气暴躁的樊放先沉不住气,终于出声:“周先生,我知道梅老最近想跟叶海生谈合作,但是说实话,我认为根本没有必要。”
周清南闻声,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身子懒洋洋靠回沙发靠背,问樊放:“那放哥有什么高见?”
“他拿了咱们的把柄,捏得死紧,不肯把东西交回来,我们就想法子把他的手掰开。”樊放的眼神阴森病态,语气也恶狠狠的,“掰不开,直接剁了不也省事?”
樊放接着说:“如果梅老和周先生您不方便动手,这件事就交给我,我来搞定叶海生。”
此言一出,边儿上立即传来一声轻蔑的嗤笑,讥讽意味十足。
樊放皱眉,不爽地瞥向贺温良,阴恻恻骂道:“你他妈猪食吃多被噎了?还是在笑你妈啊。”
贺温良冷冷看樊放一眼,语气冰凉,文质彬彬:“你来搞定?怎么搞?绑了叶海生的女儿找人轮她,然后把视频发给叶海生,逼他就范?还是直接把刀架在叶海生脖子上,让他把资料还给你?”
贺温良说的样样都是樊放能干出来的事,樊放听完顿时有点恼羞成怒,眉头拧起一个结,没有吭声。
“有时候真想劝你多读点书,多吃点路边黄(猴脑)补补脑,叶海生是什么人,梅老斗了几十年都没把他斗垮,凭你那点下三滥的手段就想摆平?”贺温良语速平缓而温和,稍稍一顿,轻声,“总是在周先生面前这样出洋相,换成我是你,早就找块豆腐撞死了。”
樊放大怒,抬手狠狠指向贺温良,道:“姓贺的我告诉你,你他妈少在这儿装逼!你给老子记清楚,昨晚是你手下的人先动手!叶海生要给他儿子报仇,就他妈该把你五花大绑送过去!”
贺温良寒声:“放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当时砸在叶晋头上的那一棍子,可是你的手下打的……”
两个人正争执不休,沙发上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叮”。
争论声戛然而止。
贺温良和樊放意识到什么,纷纷悻悻收声,不敢再造次,齐刷刷垂下脑袋转向沙发右侧,等周清南发话。
刚才那声“叮”是金属打火机被甩开盖子的声音。
周清南给自己点了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