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渊正系着,就发现被他托在掌心的这只手,开始一根根弯曲细白的手指,在他眼皮底下攥成了拳。
慕寒渊抬眸:“师尊在算什么?”
“当然是算你几岁……”低头扒拉另一只手手指的云摇说到一半才回神,顿了下,她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地嘀咕,“明明你晋入金丹境,应该比我还晚一些,怎么渡劫境破得比我还快,这没天理……”
慕寒渊垂低了睫,拂下一点笑意:“大约因为,我有一位好师尊?”
“嗯——嗯?”
云摇刚想点头,“那不行,太一老头听了要揍我的。”
“有我拦着师祖。”
慕寒渊接得自然。
云摇眨了下眼,反应过来什么:“我好像从来没跟你提过我的师门,你知道太一老头?”
她一顿,晃了下他刚系好的手串上的龟甲:“也知道这个?”
“太一真人与乾门七杰中五人的画像,都挂在乾门天启阁内。弟子每年都会入内打扫,自然见过许多遍了。”
慕寒渊说着,望向云摇身上那些环佩叮当的饰物:“占卜龟甲属于大师兄,司玄。金铃手串属于二师姐,苏梦雨。方形木簪属于三师姐,修心。碎花发带属于六师兄,君乾。”
“你倒是,观察得仔细,”云摇声音微涩,仍强笑着,“那四师兄呢,他的东西不在画像里,你一定没有猜到吧?”
“奈何。”
慕寒渊忽低声道:“听闻四师伯有一柄戒尺,玄铁所制,从不离身。师尊幼时常被训诫。后来的奈何剑,便是那柄戒尺了吧?”
“……”
云摇生平第一次,有种被什么人完全从头到脚从身到心地剖开来,将一切她赧于也难于承认的心思,全数曝露在光天化日下的感觉。
她本以为慕寒渊只是她收而未教的弟子,两人之间不该有多少亲密或相知。
但如今看来,似乎只是她不知他。
而他知她甚深。
更可能,胜过她自己。
云摇莫名升起种无处躲藏的窘迫,虽然只那么一瞬,但也让她本能避开了慕寒渊的眼眸,他的眼神像是能撕开她的伪饰,直刺入她心底,找到那个曾拥有一切又失去了一切的孩子。
她仓皇地撇开脸,语气里仍是带笑的。只是若听得仔细,还能分辨出一丝颤音:“乾门果然是没落了,才三百年,都要让寒渊尊亲自扫阁了?”
“因为掌门说,天启阁,是师尊曾独自住了十年的居所。”
慕寒渊道,“我只是想知道,师尊那些年独身一人支撑乾门,望着那些画像时,会是如何想的。”
明知可能有坑,云摇还是不由地问:“那你想出结果了?”
“想不出。”
慕寒渊答。
“难得,”云摇松了口气,轻笑,“世上还有什么能难得倒寒渊尊……”
“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
“嗯?”
听慕寒渊话声沉哑了几分,云摇回眸望他。
也恰逢慕寒渊掀起眼帘,眸如渊海。
“从今往后,我再不会让师尊孤身一人。”
“……”
云摇怔在了他眼底。
直到她的身影被他的情绪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