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陈挣开他的手,坚定道:“我对窦太主还有用,她不会杀我。”
霍去病却将她护在身后,朗声对着站在小径处的人回应道:“在下只是来接个人,时辰已晚,不便多留。”
“殷姑子是我的客人,冠军侯说接走便接走了,可问过我了?况且,冠军侯深夜私闯我宅,还打伤了我的仆从,这笔账又该如何清算?”窦太主缓缓踱步,脚步声敲在青石板上,如同她的话语一样缓而有力。
夜风嚎叫,火把被吹得明明灭灭,她的影子也随之拉长,如鬼魅一般。
殷陈拉住霍去病的衣袖,轻声道:“郎君,我不能让你因我陷入危险。你应当能看得出来,窦太主不会对我如何,我现在毒发,你带着个累赘走不掉的。”
“姑子不是累赘。你是因我陷入这般境地,我绝不抛下你。”
殷陈觉得他固执得像头不听劝的牛,甚至没思考他话中的因他陷入这般境地是何意思。
“郎君你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她的手往下滑,碰了碰他的手背。
冰凉极短促地滑过手背,并未做停留,心神也似乎被冰了一下,他不答,依旧将她护在身后。
窦太主一派气定神闲,耐心地等待二人商量,她就像是个纠结今日先吃掉哪只猎物的虎,因她有把握,眼前的两只猎物都逃不出她的掌心。
“窦太主,民女与冠军侯曾两心相知,今日民女前来做客他不知,因此夜闯陈宅冲动行事。至于仆从亦是我打伤的,与冠军侯无关。”殷陈不想同他僵持,索性高声回应着窦太主。
尽管卫家现在不再势弱,但窦太主此人行事大胆乖张,殷陈不确定窦太主是否会对霍去病下手。
现在这里可没有公孙敖会带壮士前来营救。
“你才认识他几日?竟为他说起好话来了?”窦太主听到殷陈的维护,语气变得更为严厉。
但这股严厉还不同寻常了。
殷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静,“窦太主与我也才相识半日,不是也同我一见如故吗?”
“我与他可不同,所以你要与他走,还是留下来?”窦太主凝视着竹林深处,目光冰冷。
窦太主看似给了两个选择,可殷陈没得选,她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勉力打起精神,站到霍去病面前,“我自然选择留下。”
“殷姑子。”
殷陈回头,少年的眉眼隐在暗夜中,看不分明,可听到他的声音,殷陈竟能想象得出他那张倨傲的脸上,眉头微沉,那双漂亮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我须得弄到解药,否则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她骗他,这是让他离开的唯一的理由。
“我选择留下,但请窦太主让冠军侯离开。”殷陈望向小径处的老妪,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窦太主仍在缓缓踱步,她已过了知天命之年,步子却依旧从容不迫,腰背挺得直直的,但无论她如何走,目光却仍锁在林中二人所在的地方。
“殷姑子认为,我陈家是东西市吗?能让人来去自由?再说也是你们私闯在前,我可不知大汉的冠军侯竟有夜半闯一个老妪家宅的喜好。”
言下之意,就算霍去病死在此处,她也当做杀了一个入室偷窃的贼人。
理由算不得磊落光明,但足够脱去她的罪名。
忽然,廊下一点寒光动,霍去病迅速将殷陈揽进怀中,后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