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爸爸你是在兰州出生的吗?”
“不是,爸爸出生的地方叫古朗,那里有个常家庄,满村子的人都姓常。”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兰州,去古朗。”
“去古朗的路很远,要等常平长大了,赚够钱了,带着爸爸回古朗。”
其实上了高中后的常平已经渐渐淡忘了小时候关于古朗的问题,她只知道自己的老家在西北。如果不是因为常贵,她恐怕再也不会想起这几个地方。
投宿的酒店客人不多,前台是为四十多岁的大姐,看起来也像是这个酒店的老板娘。程锐办完入住,向老板娘打听道,“大姐,您知道常家庄该怎么走吗。”
“常家庄?那地方远得很,你俩是旅游?”大姐疑问道。
“有朋友老家是那里的,让我们过来送点东西。”常平补充说道。
“要去常家庄,早上六点就得走,前边拐个弯在那等车。大约摸俩个点。”
常家庄
等车的间隙程锐问常平,“你想好到了之后怎么说了吗?”
“差不多吧,你到时候顺着我说就行。”
六点多一点,穿行乡间的公共汽车就到了,是辆小巴,只有最后一排还空着,常平和程锐背着包直接坐到了最后一排。
司机、售票员还有其他乘客在熟悉的闲聊,说的都是西北方言,常平听不太懂,但也能猜到,年底了所有人都在忙乎着采买年货,这一车的乘客多半都拎着从镇上买的东西,最夸张的是前座的大姐,拎了一捆一人粗的干粉条。
常平和程锐一张嘴就知道是外地人,古朗这个地方外地人来得少,做乡际小巴的外地人就更少了。前座的大姐好奇的问道,“你俩是去常家庄?”
常平点点头,大姐接着问,“去串亲戚?”
“寻人,我们是来寻人的。您也是去常家庄吗?”常平反问道。
“我是娘家是常家庄的,嫁到了隔壁王孙庄,这不好过年咧,从镇子上买了点粉条子给我娘家妈送去。”大姐说话声音洪亮,大大咧咧的带着笑意。“你们去常家庄是找谁家的?”
“是这样,我们俩都是南州的老师,学校门卫的常大爷重病,联系不上家属,校长就派我俩来常大爷的老家这边看看,还能不能联系上直系亲属。”常平自然而流畅的说着,边上的程锐看着满嘴瞎话的常平也只能应和着。
“南州?”大姐听到这个地名有些疑问,在她的人生里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兰州了。
“嗯,南州,一个小地方,在东南沿海,离古朗一千多公里吧。”
“那么远啊。”在大姐的记忆中,沿海地区只在电视里见过。大姐回过神来接着说,“你刚说你们学校的门卫,他全名叫啥?”
“只知道他姓常,上岁数的人都管他叫常三,在学校里的年头挺多的了,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全名。年龄有个五十六七岁。”
“常三?五十六七岁。”大姐努力在脑中搜寻符合这一点的人物,“待会儿到了,我领你俩去村上常金家里问问,他家有个哥哥,早年出去打工,一直没回来。村里人都当他死咧。”
“那您知道他哥哥叫什么吗?”
“我想想啊,好像是叫常全还是常贵来着”大姐努力的回想这个已经淡出她记忆的人物,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常平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波涛汹涌。程锐听完看了看常平,他感到早被崎岖的山路颠簸移位的五脏六腑此刻都平静下来了。
到了常家庄,大姐拎起干粉条下车了,常平和程锐紧跟其后。
常家庄不大,住户不多,黄土陇头西北风呼啸而过,地上顺势起了阵黄土烟,和江南水乡比,这个地方荒凉,贫瘠。大姐说她也姓常,热心的带着常平和程锐向常金家的方向走去。
“我们庄子上都姓常,除了外嫁的丫头子祖辈都住庄上。庄上人论来论去全沾着亲。”常大姐一面带路一面介绍着村子的情况。走了十几分钟,在一处比其他村民的要破烂一些的院子门口停下。这家的房子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常平觉得如果这里来场台风,眼前的房子可能就塌了。
常大姐熟练的推开院子门,对着屋里喊道,“五叔在家没?”
五叔就是常大姐说的常金,从屋里出来一个五十左右的妇女,打量了一下两个陌生的面孔,对三人说道,“你叔在屋里头呢,上屋吧。”说话的这个就是五叔的媳妇,五婶。
五婶撩起门帘,常平进屋后就见到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和常贵一样精瘦,即使他坐在那,常平也能感觉出他的个子应该很高,能有一米八多。即将能知道常贵的生平了,常平不自觉的有些紧张,程锐握紧了她微微颤抖的手,顺着五婶指着的方向坐下了。
“五叔,这俩是南方来的老师,他们学校有个姓常的人病咧,听着说的像三叔,他们是来找三叔的家人,在车上碰见,我就领他们过来了。”常大姐简单的讲了来意。
常金听完后,接着抽着手里的旱烟,在常平和程锐两人的脸上打量一遍,慢悠悠的问,“你们认识我三哥?”
常平把在车上给大姐讲的话又对常金说了一遍。
“我三哥十六岁就外出打工了,头半年还往家寄些钱,后来就没音讯了。家里也去寻过几次,也没找见。”常金抽着旱烟开始讲述着。
“我们这地方穷,我家哥们儿五个就更穷了,脑瓜子都笨,念书都念不灵,全出去打工了。我大哥二哥在兰州城里打工,赚了钱娶了媳妇就在古朗安家了,我三哥那会子心气高,想赚大钱,去四川打工了,一开始没了信儿的时候,我娘以为他赚到了钱不想回来,可过了十好几年,也没个音信,我娘说估计是回不来了。”说到这常金吐出一口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