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半兽人逼得北鹰怪物提前出场,北鹰怪物又迫使百里钊放出森林妖兽,战争打到眼前这份上,谁都没办法鸣锣收兵。尤其是,一旦解决北鹰问题,以后面对的就是各国和平。无硬仗可打,继续养着他们便是白耗精力,浪费粮食。至于六界之间的防备,一有昭昭,二有妖兽,三有武力得到全面提升的人界自己~~修炼速度最快、极有习武天赋的木沧澜的突破,代表所有高阶紫灵士都会打开多年瓶颈,成功冲向天色灵尊。灵气稀薄的时代即将成为过去,紫螺树和数量越来越多的灵花灵草,会让整个人界进入全盛时期。这事单是想一想,就足以令人热血沸腾。但克制力极强的百里钊却很冷静~~哪怕那个能掩盖所有史书光芒的时刻是她一手造成的。静待三者同归于尽,没有出动一兵一卒的蛊族圣女直接掠回城楼,单方面暂停这场仗,木沧澜则带姞耀璃驾鹰盘旋于城墙上空。百里钊先问周不宣的情况。听到答案后,才放心专谈姞耀璃的事。姞卫民得知鹰背上的面具年轻人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仰着脸激动得老泪纵横,嘴唇颤动着,半句话也说不出。大儿子夭折,二儿子因年少轻敌战死沙场,仅剩的最小的儿子也莫名失踪,寻觅多年无果。如今,以为已经死掉的人就这么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他恨不得立即去夫人墓前报信再哭上几声。然而,长公主的话,却让他热潮潮的心,瞬间蒙上一层冰雾。“什么?北鹰怪物是他培养出来的?”老将军的脸色瞬间从惊喜变成愤怒,“那他、那他岂不是……”他想骂叛国贼,但最终出口的却是咬牙四字,“这个孽子!”“他既怪你心中只有军兵,没有儿子,又怨你把他弄丢之后不大力寻找。在木沧澜那里刻苦习武至功成,才借北鹰发泄恨意,”百里钊道,“当年应是在人贩子手里吃了不少苦,所以即使得木沧澜相救,也难解心结。”“就因这个,而置两国军兵于水火?”姞卫民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颤抖,“除了武功,他都跟木沧澜学了些什么?国家大义,百姓生死,全然不顾?”百里钊心说,不止哦,你儿子很可能是袖子被压的那个。“木沧澜身为流风最年轻的紫灵士、大宗师,竟如此教导孩童幼子,”姞老将军终因愧对妻儿,迁怒他人,“如此任性自私,毫无大局,怎配为我姞卫民的儿子!”“你也说了,他是流风最年轻的紫灵士,”百里钊淡淡道,“一个未曾娶妻的单身男子,能把幼儿养大没饿死,已经很不错了。”她抬眼扫向空中飞鹰,“何况还教他一身武功,差点把本殿射死。”“什么?那箭……”姞卫民大惊,“那箭是他射的?”“所以你要想办法让他归顺,否则,”百里钊提醒,“协助北鹰,暗杀公主,哪怕是其中一个,都能治他死罪,株连九族。”这话让姞卫民眼睛都红了,咬着牙又骂一声:“这个孽子!”百里钊微抬颌,朝飞鹰道:“姞老将军答应了,但要在城内解决。”木沧澜立回:“没问题!”约好时间和地点,师徒二人骑鹰暂离。百里钊转身:“姞耀璃虽然恨你,却舍不得伤你,否则以他的本事,早就直接潜入军营要你老命。”在她身后随行的姞卫民紧紧抿唇。百里钊边下城楼边道:“所以拿下他,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关键是你如何利用他此时的心理。”脑中一片乱糟糟的姞卫民哪有头绪,只能继续闭着嘴。“父子连心,血浓于水,”百里钊径直走向周不宣休息的地方,“亲情之利器,可软不可硬。”姞卫民好像懂了她的意思。“北鹰军兵因北鹰怪物而耗损不大,我们得重新商定作战计划,”百里钊忽然停步转身,“姞耀璃的事必须速度解决,否则对流风不利。”姞卫民点头:“是。”“木沧澜极其护徒,你要有所提防,”百里钊提醒道,“他虽天赋异禀,率先成为天色灵尊,但本殿相信,之后不久,所有高阶紫灵士都会相继突破。到那时,再如何厉害,个人之威也敌不过国之巨力。”姞卫民心头五味:“谢殿下点拨,老臣知道怎么做了。”百里钊颔首:“去准备吧。”姞卫民告退离去。百里钊目送他似乎苍老不少、步伐却依然稳健有力的背影片刻,才疾步快行。周不宣已经醒来,正坐在床上发愣。蛊王是百里钊从不离身的东西,乃她护身符,贵重堪比性命。如此重要之物,她却不知何时,将其放她体内。若有高阶紫灵士趁隙伤她,无蛊王相助,岂非危险倍增?就像今天战场上一样,北鹰隐在暗处的紫灵士弓箭手冷箭连发,即便伤不到要害,中箭多了,也会因血尽而亡。,!她若没有望影星奔、连夜赶至边境,只身跃下城楼入战场的百里钊会怎么样?想到此,周不宣不禁头皮发麻,心有余悸。这种后怕,不仅仅是兴利除弊、能带领整个人界崛起的贤英圣祖因她而消陨。这种后怕,带有很浓烈的个人情绪。所以当百里钊站在她面前、她半晌才从迟钝中反应过来时,便是想都未想,就伸臂将其一把抱住。百里钊面露讶然之色。片刻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怎么了?”她轻拍她后背,“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周不宣抱着她的腰,将脸颊埋在她柔软腹部,许久才道:“百里钊,你是不是……”语半,终究还是顿住。有些话,不该说,不能问。百里钊犹豫着将手放到她发间:“你想说什么?”周不宣心跳有些加速:“我……”她悄悄抬手轻抚自己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暗自转移话题,“什么时候把蛊王放我身体的?”百里钊温声笑道:“在想这件事?”“那可不,”周不宣哼道,“自己身体里多了个东西,自己却不知道,换成你,你会不会觉得可怕?”“嗯,可怕,”百里钊移指轻抬女子下颌,看着那张故意装出的闷闷不乐的脸,逗小孩儿般道,“我怕别人用这种方法让我陪葬。”周不宣愣了愣:“为什么是陪葬?”不能是单纯杀么?“因为太喜欢,喜欢到……”百里钊凝视她的双眼,“若是死了,既怕她一个人孤零零活在世上,又怕她被别人拥有,担心又嫉妒。”周不宣:“……”她匆匆垂下眼帘结束对视并松开手,心跳却再次加速。百里钊盯着她头顶秀发,不动不语。室内一片静默。“百里……”“不宣……”两人齐声开口。又齐声顿止。周不宣欲用假笑化解尴尬时,那人已伴着轻浅呼吸声在她耳边温柔说道:“叫我一声阿钊可好?”周不宣别开脸,面颊却飘起红晕:“你又不是我女儿。”“……”百里钊只无语了两秒,便哄道,“那你就当我是你女儿。”周不宣:“……”百里钊低声道:“娘亲是可以被女儿亲的。”周不宣扭着脖子,闭上眼。自己这是被撩了吗?殊不知,她的闭眼已被当成默许。脸上传来温热感。周不宣吓一跳,赶紧睁开眼。百里钊见她如同受惊兔子般、圆溜溜眼珠愣愣看着她,不由轻笑出声,捏她脸颊:“娘亲你傻了?”周不宣这才反应过来,“啪”地打开她的手:“平白叫人娘亲,你怕不是个弱智公主。”“是啊,弱智公主好可怜,弱智公主需要更多关爱,”百里钊捉住那只手,“娘亲要多抱抱弱智公主。”周不宣:“……”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内心却不想把它当玩笑。那双手,终究还是不听使唤。然而,就在她打算再次抱住那人劲瘦纤腰时,窗外却突然响起飞鸽低鸣与翅膀扑打声。“有信来!”周不宣惊得一把将人推开,“快去看看!”百里钊猝不及防,差点摔倒。扶了扶额,她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低声咕哝:“最好是有急事,否则本殿扒了你的皮!”周不宣瞅她孩子气的模样,不由翘起嘴角。不一会儿,百里钊拿着指宽短笺走进来,并递给她一张:“流风记录在案的二十七名高阶紫灵士,已有十五人因紫螺树而顺利突破。”周不宣含笑接过:“这是好事。”百里钊的表情却无波澜:“但因争抢最佳位置而发生打斗之事却层出不穷,愈演愈烈。”紫螺树的出现,犹如干柴遇烈火,全国子民都被点燃。“早已料到,”周不宣低眉看信,“人心不足既是坏事,也是好事。”太知足,容易不求上进。太不知足,易因欲壑难填而耍奸斗狠,做尽恶事。“打吧,”百里钊淡淡道,“不打怎么提高实战力量。”倒也是。“那就,”周不宣陡然抬眼,眸中闪过一道狠戾光芒,“破坏紫螺树者,斩!”百里钊静静看着她,脸上缓缓绽开笑容:“好。”她的声音温柔许多,“听你的。”周不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用什么表情说了什么话。不由有些害臊,“我是说,那些紫螺树来之不易,绝不容许糟践。”“嗯,”百里钊从善如流,“我知道。”“……”周不宣气恼,“那你还笑?”“我没笑啊,”百里钊努力收起快要咧到耳门子的嘴角,“你看,我没笑。”周不宣:“……”这屋子怕是有毒,不然对话怎会变得越来越幼稚?想到毒,不由再次忆起茵蒿城毒蛇毒虫不敢靠近、自己还千杯不醉却将种种迹象严重忽略的事。,!周不宣心下有些懊恼。弱智的不是百里钊,而是她自己,那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真是白活两世,”她脱口低骂自己,“越过越回去。”百里钊心里高兴,当没听见。很少放狠话的周不宣,今日却脱口而出,都是因为心疼她。为了人界崛起,她费尽心思。为了紫螺树,她和魔界邪尊接触,并与危险的饕餮达成协议。饕餮是把双面刃。运气好,能在兴灭继绝、重现盛世之伟业中,助她一臂之力。运气不好,能让她身败名裂,留下千古骂名,口诛笔伐无休止。仅仅一万三千棵紫螺树,流风国的稀薄灵气就变得越来越浓郁。“对了,”她因此而想起一件事,将手中第二张短笺递出去,“邻国武者蜂拥而至,各边境纷纷上奏,询问要不要放行。”“果然是嫌自家皇帝厚着脸皮讨回去的枝条成长太慢了?”周不宣单手接信,“虽然早已料到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但真正发生时,还是有些想笑。”“高兴乃正常反应,”百里钊面露微笑,“看他们挤破脑袋要入我流风国境,心中难免快意。”“就是那些皇帝老儿要愁秃了头,”周不宣越想越有趣,“派使团携重金远途来访,恭维话也说了一箩筐,好不容易弄回枝条,却被万千国民嫌弃,真是……哈哈哈……”话未说完,她便忍不住大笑起来。快乐会传染,笑声医人疾。百里钊看着她,因为她的笑,而笑。两人傻子般笑成一团。待笑声停止,床上已并排躺着两名女子。“花重金为百姓谋福利,却被无情抛弃,皇帝佬们也真是可怜,”周不宣微微喘着气,“但老实说,我一点也不同情,哈哈哈……”百里钊的指尖悄悄探过来,抚摸她铺散在床上的发梢:“我们不宣笑起来真好看。”此话一出,轻松气氛就变了变。周不宣觉得既微妙又尴尬,轻咳两声,侧脸欲言,才发现头发正被对方偷偷把玩,不由红了耳尖。“你……”想说的话全部消失不见,脑中只剩一片空白。百里钊盯着耳尖那抹红,心思动了动。“不宣,你该睡觉了,”她凑过去温柔低语,“我得办点正事。”周不宣眼睁睁看她食指伸过来,眼睁睁看那葱玉指尖在自己唇鼻之间点了点,然后闻到一股淡淡香气,再明明白白睡过去。只是这回,她睡得不再那么沉,不再那么人事不知。她仿佛知道自己醒着,却睁不开眼。又仿佛知道在做梦,在梦里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着另一个自己。但另一个自己的身体感受她也能体会得真真切切。她像人格分裂般不断切换角色,或旁观,或体验。梦境令人害臊,令人难以启齿,心里排斥的同时,又觉舒适。半个时辰后,她终于醒来。然后发现,自己正衣衫整齐地躺在床上,唯长发略见凌乱。百里钊不在,屋里只有她一个人。轻舒一口气,面色酡红的她,因斜风细雨、烟雾迷蒙的特殊梦境而为自己感到羞耻。好端端的,怎会做那样的梦?难道是年纪不小,想谈恋爱?想谈恋爱也该梦到帅气男生才对啊,怎会是个玉媚珠温的女子?且那女子的声音还如此熟悉。她甩了甩头,想甩去脑中杂念。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魔怔般,不断回想梦中情景。摸摸额头,她想,自己肯定是发烧了。“得吃药,不然脑子要烧坏了。”她喃喃自语,匆匆下床。百里钊却在这时推门进来:“姞老将军要和亲儿子兵刃相见了,你要过去看看吗?”正在弯腰找鞋的周不宣蓦然止住动作。百里钊走近,驻足:“生气了?”周不宣握了握拳,忍半天还是没忍住,猛地抬头怒声道:“你做什么重要的事,非得把我弄昏睡?”百里钊瞧她气呼呼的模样,不由蹲身捏捏她的脸,盈着笑意道:“我要去跟心上人巫山雨云,自然不能带着你这个~~嗯,你那边怎么说来着?灯……电灯泡?”周不宣霍然瞪大眼,连身体都直了起来:“你……”“怎么了?”百里钊看着她,眸中流光四转,“吃惊还是意外?”“不是,我,不、不吃惊,”周不宣乱得言不由衷,还结巴,随即又觉莫名其妙的委屈,并胸口堵了股莫名其妙的郁闷之气,然后搭错神经般脱口讽刺,“一个没人要的老姑娘,谈什么恋爱!”百里钊:“……”她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屋里气氛陡然凝滞。周不宣也被自己吓一跳。看到百里钊似要吃人的凶狠眸光,不由一手捂住嘴,一手撑床,往里挪了挪:“我、我是说……是说……”“老姑娘?”百里钊步步逼近,“没人要的老姑娘?”,!“不不、不是、不是老姑娘!”周不宣连连摆手,“我口误,说错了!”百里钊一把擒住她手腕:“你刚说我没人要?”“不不,有人要!有人要!”“谁要?”“我要!”嗯?不对啊!周不宣愣住。百里钊却哈哈大笑起来。周不宣看着那张原本阴恻恻的脸,转眼就成另一副模样,更加呆愣。不是,什么情况?还没想清楚,百里钊的指尖已经轻弹她额头:“这是你自己说的,可别抵赖。”周不宣终于结束懵逼状态:“能不能不要开玩笑,我们~~”话语戛然止在百里钊又瞬间阴沉的脸色前。她不怕死,但怕折磨。而最厉害的蛊王之毒,解药还未研制出来。再怎么得力,再如何心膂,也还是要有所顾忌、心有边界线的。不过,百里钊从未这样阴晴不定反复无常,今天是怎么了?隐隐的,周不宣觉得那个令人心旌摇曳、如同无端妄语长舌妇口中物的荒诞梦,没有那么简单。百里钊给她用的催眠物到底是什么香?百里钊眼看着床上女子不断变换脸色,最后成为满眼疑惑。记得初识之时,她神情淡漠,喜怒不形于色,心如木石无所辨。如今,十年过去,两人都变化颇大,不再冷血冷情,事事隐藏。她们学会了理解对方,也学会了笑,还学会只在对方面前袒露一切,与其分享。“周不宣,你要记着,”百里钊双拳撑床,俯身将她凝望,“兔死狗烹、卸磨杀驴之事,永远不会发生在你身上。”周不宣与她静静对视。“不过,鸟尽弓藏却有很大可能,”百里钊想着刚收到的、来自定远道瓘城百里音尘的飞鸽传书,心里有些恼火,“因为觊觎你的人太多,我得把你藏在谁都无法找到的地方,一起把酒临风、共享晚年。”周不宣眼眸微动,噗的发出一声嗤笑:“共享晚年?大计未成,你确定你有那个机会?”“……”百里钊沉默片刻,才轻叹一口气,直起腰,“没关系,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即可。”说罢,她伸手拉周不宣下床,“走吧,带你看看姞将军和他儿子,那小子手娴心敏能得很,驯鹰射箭,培养怪物,没有不会的。”周不宣被她牵着一只手,只能用另一只手撑床,屁股蹭被单挪到床边:“你想收服他为己所用?”“那是自然,”百里钊帮她取鞋并摆正,“孝子贤孙,忠臣良将,人界崛起之际,才豪异士多多益善。”被流风国长公主亲自伺候,周不宣没觉得是殊荣,但若说不感动,也是假的。毕竟在这个朝代,贵族与庶民的尊卑观念还是很强的。“姞将军的儿子到底怎么回事,”周不宣穿鞋起身,“你把我打晕,又不跟我说清楚,让我猜啊?”“嗯,”百里钊低笑,“猜中有赏。”两人相携而出,地面映出一双并行背影。城内面积最大最宽敞的地方,莫过于军营训练场。此时,被公主晓以利害的姞卫民,便是和姞耀璃站在这里对峙。:()反派大佬在异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