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她又做梦了,梦境中,黄文娟前十几年的人生如电影般回放,让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个家的复杂与无奈。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黄家爷爷英勇牺牲,留下了黄奶奶,一个小脚的女人独自拉扯三个儿子长大,等他们都娶了媳妇,老太太就分了家,现在跟着最疼爱的小儿子住。黄父排行老二,十几岁去当了兵。在部队接到老太太托人寄的信还有一张照片,信上说给他相好了隔壁大队的媳妇,让他回家成亲,照片自然就是黄母的照片。于是,黄父退伍归来,被分配到了隔壁市的一个矿区工作,现在每个月有百十块钱的工资。黄母是个善良能干的女人,在乡下抚养四个孩子,种着十几亩地,还养着牲畜,平时有事大伯跟小叔子两家也会帮衬着,粮食种的够吃,黄父的工资又高,所以她们家的生活条件在整个大队也是能数得上号的。然而,黄奶奶却一直想多要几个孙子,为此也没少念叨黄母。而黄母,作为儿媳只能默默地承受着黄奶奶的不满和挑剔,尽力做好自己的本分,为家庭付出着一切。在矿区上班的黄父每周有一天歇班,都会骑着自行车回家,这一趟可不近,得有六七十里路,单趟就要骑两个多小时。要是碰上下雨天,道路泥泞,那就更难走了,回家还得让孩子用树枝把轮胎上的泥刮下来。黄父回家的日子,对于一家人来说是最开心热闹的时刻!可是呢,鸡笼里养着的鸡就惨咯。它们的小命儿总是悬在黄母的刀尖上。每次黄父一回家,黄母就忍不住要拿出她的“屠鸡宝典”,杀鸡给黄父补身子。有一年,黄父休了个长假,在家里悠哉悠哉地住了六天。你猜怎么着?那六天里,家里的鸡们可就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天天都有一只小伙伴“英勇就义”。那时候别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次鸡肉,可黄家呢?天天都是肉香味四溢,把周围的小孩馋得直流口水!天天在家哭喊着要吃肉。吓得家里的鸡晚上都不敢回鸡圈了,一个个躲在树上,任凭你怎么叫唤,它们都不敢下来,唯恐第二天就轮到自己小命难保。除了吃鸡肉开心,孩子们更多的是期待黄父又能带回来什么新鲜吃食,她们庄子上的小卖部除了熬制的麦芽糖外,实在是没有什么零嘴可买,去的更多的是拎着空瓶子要打酱油和醋的人。所以黄父每次从矿区带回来的零食都能让她们开心好几天。小文娟第一次尝到面包时的香甜,成了她心里最美好的记忆。然而,她更渴望的,是与父亲的亲近。由于大哥是儿子,父母偏爱。大姐是第一个女儿,长得漂亮,父母也疼爱。相比之下,她这个二女儿就不那么受重视了。小时候,她常常看着父亲骑自行车带着哥哥姐姐出门,心中满是羡慕,盼望着等自己再长大一些,父亲也会带她出门。两年后,妹妹出生。打这以后,黄父就不再骑车带哥哥姐姐出去玩了。每次回家,他总是抱着妹妹在腿上颠玩逗乐,她只能在一旁默默羡慕,心中的期待逐渐转化为苦涩。好在黄父偶尔会腾出时间为孩子们掏耳朵,那时,她小心翼翼地趴在父亲的腿上,心跳加速,既期待又害怕。即使偶尔感觉到一丝疼痛,她也默默忍受,不愿错过这难得的亲近时刻。这样的孺慕之情,却在四年前发生了变化。那个冬天,黄父带回来一个煤炉子取暖,大家都觉得很新奇。看着父亲教大家怎么抽拉炉门来控制火势大小,小文娟也心里痒痒的,但不敢说出来。等屋里没人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好奇,试了一下,觉得非常好玩,就不停地抽拉。可能是力气用太大了,也可能是铁片卡住了,煤炉子突然就倒了。倒地的声音惊动了家人,黄父冲进房间,一脚把六七岁的她踹出好几米远,指着她吼道:“你是不是找死!”那双瞪大的眼睛和怒吼的声音,仿佛成为了她心中永远的噩梦。自那以后,小文娟对父亲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和疏离。她见到父亲就远远避开,甚至再也没喊过一声“爸”。煤炉子事件,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深深地刻在了小文娟的心中。她也愈发沉默寡言,有时兄姐惹祸遭黄母责骂,她便跟着瑟瑟发抖,兄姐被罚跪,她也跑去一同跪着。她的大哥见状,直喊她“小傻子”。她越来越沉默,对家庭的温暖也逐渐失去了期待。记忆回到一天前,黄父下班回家后表示,过两个月要办理户口转移事宜,等收完这季粮食下学期要将她们都带到矿区上学。原本黄母前两年想将家里的房子推倒,盖成砖瓦房,夫妻俩商量后,决定等到黄父工龄满足井下工作15年以上农转非的政策,一家人就都搬到矿区生活。毕竟矿区比老家生活便利,学校、医院、大商店一应俱全。之前父亲只带了大哥在矿区念书,现在终于可以一家团聚。姐姐妹妹都欢呼雀跃,母亲也很高兴。只有小文娟满心忧愁,她惧怕父亲,也不:()穿书八零,赚钱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