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心里想要后退,却敌不过自己内心的欲望,还是定在了原地,任由着苏氏的纤纤玉指落在他的脸颊上,她的呢喃声在他耳边响起,“是因为这个,所以你不记得了吗?好可怜,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许久没有听到这样温情的说话,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想哭的冲动,苏氏却按住了他的唇,阻止了他的说话,“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我们以后还有那么长的日子呢。”
“好。”
听得苏氏这是让人留下的意思,在外头偷听的桑青羽一时间有些按捺不住了,手里的力气都大了许多,按得宁宁的眼睛都快瞎了。
“二哥,放开,放开!”宁宁慌忙踢打,刚才她偷看得好好的,就忽然被桑青羽蒙住眼睛,还说什么小孩子不能看,明明三哥也是小孩子呢,为什么三哥就能看?
她当然没看到桑青桥早就红了脸,后退了好几步,还捂住耳朵,似乎并不想听娘亲说那些亲昵说话。
怕惊扰了里头的人,桑青羽慌忙将宁宁和桑青桥拉到院子,正巧见着桑青言过来了,他赶紧将这事跟桑青言说了,“大哥,真的让他留下吗?”
桑青言却点了点头,说,“有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大哥甚少会这么说话,三兄妹一对视,便都决定好了,“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那些孩子不是他生的,是他捡来教书的。”
呼,桑青羽和桑青桥莫名松了口气,至少他们不会多了几个来路不明的弟弟妹妹了。
“那,那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就是他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不过这么说来,倒应该算是好消息,他也许真是我们爹爹。”
要等一个契机
“宁宁,你能让他的记忆恢复吗?”桑青言将宁宁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生辰宴已经过去三天了,那人也正式留在了桑家,听他说他现在叫傅梧,是他自己给他自己取的名字,因为他醒来之时是在梧桐树下傅氏家族的乱葬岗上,他自然就以为自己是傅家的人,便取了这么个姓。
他醒来的时候身上到处都是伤,就连脸上都是鲜血淋漓,甚至他都记不清楚到底自己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沦落到这凄惨的境地。
也许他只是傅家的家丁,做了什么错事,才被打成这样子,丢到了这里。
要不是那时候正是清明刚过,坟地之上还留有些祭品,他怕是早就要饿死在乱葬岗上了。
他虽然没有了记忆,但是意外地还知道怎么处理身上的伤势,亏得那些伤势不算重,他勉强能找到些合用的草药来治疗伤势。
只是毕竟用药粗糙,他的元气大伤,就更不用说那些伤痕了,恐怕是再也去不掉了。
花了三四个月,好不容易他才能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勉强找到那镇上傅家去的时候,被傅家的人给赶了出来,说他不是傅家的人,就连这镇上也没人认得他。
那镇子不大,傅家又是大家族,若他真是傅家的人,怎么会没人认识呢,直到这时,他才接受了自己失去记忆的事实。
没了记忆,没了过去,更没家人,身上还带着伤,可又无处可去的他只得四处流浪。
幸亏他虽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但原先的本事倒也还记得,更是写得一手好字,甚至还能用字换些吃的。换不着的话,他就去替人做工,不管多苦多累的他都会去做。
就这么咬着牙挨着,总算也是活了下来,甚至还捡了几个跟他一样流落街头的孩子带在身边,教他们识字道理。
遇到宁宁的时候,他是听闻了廉州这里有个村子很是宽裕,人心又善,便想带着那些孩子来这碰碰运气,若是能让孩子们找到好心人家留下做工,也是好事。
结果那天早上,他才刚靠近月牙村地界就碰上了宁宁,宁宁一见着他就十分激动地说她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他,口中还管他叫爹爹。
他当时不知所措,奈何嘴又迟钝,根本就辨不过宁宁那连珠炮的小嘴,后来更是被宁宁拽着回去,说要带他去见她的娘亲,她的娘亲这些年来也一直在等。
她的娘亲?那也就是他的妻子?他一时之间有些呆住了,他真的有家人,有娘子,还有孩子吗?
心里存着的这一点点小小的希望也是令得他跟宁宁回去的原因之一。
然而眼下,他似乎一夜之间就多了个温柔漂亮的妻子,三个聪明懂事,容貌俊秀的儿子,还有个活泼可爱的女儿,简直就完美得不像是真的。
他不由得在心里害怕,万一是他们认错了人呢?万一他不是他们要等的人呢?不然为什么他跟桑家的人相处了这么久,还是丝毫不记得从前。
但这几天下来,就不说早就已经认定了他是桑晟的苏氏了,就连桑家兄弟也渐渐开始觉得也许他就是原本早就已经死去的爹爹。
不然如何能解释这人的字迹与爹爹的一模一样?尤其是每次收笔的那一点,与桑青言记忆中的别无二致,而那人每次紧张时候,小手指勾起的小动作也被桑青羽看得明白,从前爹爹也是这样,一紧张右手小手指就控制不住地勾起,就连与桑晟相处时间最短的桑青桥在练习扎马步之时偶尔瞥见那人的眼神,也跟曾经的桑晟极为相似,都是欣慰。
但不管他们如何认为,只要那人一日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他们就不敢抱着希望,万一,万一他们都认错了呢?娘亲怎么办?他们又怎么办?
这整个桑家里头唯一没有忐忑的就是宁宁了,她可忙着在厨房里吭哧吭哧地熬药,说是给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