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凌被噎得不轻。原本想借着这事让景琉那小子臣服,没想到现在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太叔凌呵呵干笑了两声,“刚刚不是跟你们开玩笑的嘛,凝猫那丫头,我也是喜欢得紧。待我去拿药箱,马上出发。”他刚出完,他的小徒弟就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手里提着那大药箱行至他师父跟前,“药箱来了。”他这徒弟,有未仆先知不成?老早就提着药箱在这猫着了。太叔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走吧。”景琉欢欣鼓舞地跟着,连带着和这位小神医的过节都忘了。慕容北辰却没动,只负手看着他们。太叔凌回头,“殿下不去吗?别这么别扭,男人对女人,该低头就低头。”慕容北辰冷冷地丢给他一记刀眼。……侍郎府,卧云阁。小小女孩躺着,圆润的面颊泛着一股不正常的红润。鼻翼微动,每一下都发出沉沉的声音。太叔凌伸手一探,滚烫得吓人。“银针。”太叔凌伸手。身后却没动静,他回头,便见他的小徒弟正抿着唇看着床上的人。太叔凌照着他的额头弹了一下。萧子渊回神,眼中带着茫然。“银针。”萧子渊这才打开了药箱,拿出了银针递给他师父。太叔凌几针扎下去,又给灌了一碗现熬的汤药,凝猫终于缓缓醒了过来,原本那股鼻塞头重脚轻的症状好似都减轻了不少。“神医。”“看着挺结实,怎么着个凉都能高热不退?”“唉,我这么貌美如花如花似玉绝世无双,招天妒了呗,不是有个词叫天妒红颜吗?”太叔凌大笑,“本神医只知道天妒英才。”“咦?原来神医这么孤陋寡闻。”太叔凌在她的面颊上捏了一把,“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忘耍嘴皮子。”凝猫板着脸,“不许欺负病人。”太叔凌脸上的笑不觉愈浓了起来。凝猫也跟着笑了,左颊笑涡不觉霞光荡漾。“神医,你怎么来了?是谁请你来的啊?”凝猫望着他问,眼睛里透着股希冀。太叔凌扬了扬眉,“你猜。”凝猫:……怎么一个个都变得这么俏皮。凝猫神色幽幽的,语气也透着一股子失望,“一定不会是北辰哥哥,他都不理我了。”太叔凌又扬了扬眉,“你怎么惹他生气了?”这位神医,时刻不忘八卦。凝猫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啊。来来,两位男子汉,从男人的角度跟我分析分析原因。”一直杵在背后当背景墙的萧子渊终于被点名。他只抬眼看了凝猫一眼,又垂了下去,没说话。太叔凌摸着下巴,“怪胎的心思我们读得懂才不正常,你觉得我像是这么不正常的人吗?”“不像……吗?”最后一个字几乎是无声的,但太叔凌却把她的嘴型看得一清二楚。这丫头……荷包“那位小路痴,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凝猫问。萧子渊一顿,旋即明白了她的“路痴”的意思,一记刀眼就扫了过去,而他师父已经不厚道地拍腿大笑起来。凝猫见他被逗,总觉得特别有趣,于是她又笑眯眯的补刀,“路痴又不是绝症,不用不敢面对。”萧子渊的小脸绷得更紧了。“好啦,小神医,你有什么好的意见?”萧子渊抿了抿唇,板着脸沉默许久,凝猫都觉得他还在生气或是根本没主意,他终于开了口:“绣个东西送给他。”呃?“这就成了吗?我绣了啊。喏,就在那口箱子里搁着,你给拿出来。”萧子渊依言打开那口箱子,取出了里头那份绣品,待看清上头的花样,手顿了顿。太叔凌接过一看,“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丫头,你绣的这是什么玩意儿?鸟啄葱花?”凝猫的额头祭出几颗巨大的汗珠,“明明是草长莺飞!”萧子渊把脸转向一边,嘴角明明已经勾了起来。“不像吗?”凝猫有点沮丧。太叔凌很不厚道地笑个不停,“何止是不像,简直是太不像了。”凝猫更郁闷了,原本就不大清醒的脑袋更沉了。“果然还是会被嫌弃了啊,我就知道一定会这样,所以我第一份绣品都没敢绣给他。”萧子渊的眸中有波光闪了闪。太叔凌则是一脸坏笑,“哦——原来是把那拿不出手的练手作品送给兄长,后头绣得好的就送给别人,好你个偏心的坏丫头,我还真当你是天下最好的妹妹呢。”“我的心意都是一样的!只是技术有参差而已!”凝猫理直气壮。她嘴巴噘了噘,“不过,这荷包还是先不送好了,等我好了,再绣一个。”她捏着那个自己辛辛苦苦绣出来的荷包,咕哝道:“有这么丑吗?”萧子渊却猝不及防地把那荷包抽了回去,捏在手里,冷冷淡淡地说:“就送这个吧,反正心意都是一样的,只是技术上有参差而已。”凝猫被他用自己的话噎了一下,顿时就无言以对了。“……那,我自己交给他总行了吧。”“不用,我会替你转交。要是他嫌弃的不想要,我会偷偷扔了,不会告诉你让你伤心!”凝猫:……凝猫明明看到了那厮眼中那一抹报复后的促狭,这小路痴,有必要这么有仇必报吗?大小两位神医走了,把凝猫的那件赶制出来的粗糙成品也带走了。神医不愧是神医,扎了这么几针,留下了个药方,凝猫的高热就退得差不多了,最主要的是,鼻子终于畅通了,喘气不再像拉风箱似的艰难。凝猫大有好转,周氏更是紧张得不行,亲自给她喂了一碗浓稠的白粥,又喂了药,捂上厚被子就给她熄了灯睡下。凝猫已经清醒了许多,这几天又都是睡过来的,所以现在躺在床上就跟上刑似的,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一直到夜半,迷迷糊糊间,却感到一双手轻轻覆上了她的额头。微凉的手,却带着一股别样的温柔,凝猫伸手一握,就把那手给握住了。“北辰哥哥?”声音里是隐隐的惊喜。“嗯——好些了吗?”“好多了。”声音还带着微哑,又有着少女特有的娇糯。慕容北辰团团地回握着她的小手,一时没说话。房中只点着一盏烛火,昏昏黄黄,朦朦胧胧,朦胧灯光下他俊目如星,朗眉似剑,清贵又端方。明明还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却已经气势绝然,风姿神秀。凝猫的手被他握着,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面颊又有点红了。不料,那双手一下就探到了她的脸上,蹙着眉,“怎么又烧起来了?”“没,没事。唔,有点热。”凝猫像是被人抓了现行,眼神都有些闪躲了起来。凝猫赶紧转移话题,“那个荷包,北辰哥哥喜欢吗?会不会觉得很丑?”既然他都已经来看她了,那一定就是那个荷包起作用了吧。没想到那个小路痴说的还挺准。慕容北辰却是怔了怔,眉头一蹙,“什么荷包?”凝猫不觉疑惑,“就是我给你绣的那个荷包啊,今天小神医拿去了,说要替我交给你呢。”凝猫小心翼翼地看他,“北辰哥哥你不会真的嫌丑扔了吧,我那天晚上就是为了绣那个荷包才着了凉的。”慕容北辰的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定定地望着她,片刻,再次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声音也轻柔了几分,“很好看,一点都不丑。”“北辰哥哥净说好听的哄我。”说着间,脸上已经笑开了,咧出一嘴米白细牙和那个小小的笑窝。慕容北辰看着她,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勾出了一个温煦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