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霞姐确实是位巾帼英雄,她对局势的把握,一般人是比不了的。”
陈正平很顺滑地转移了话题。
最近他一有空就开始回忆、钻研老道士传授的那些姿势,可以说,用日新月异来形容都没问题。
“安康七十六万八千人口,这是最新的人口数字。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几十上百年甚至几百年,可以说每个人都对这片土地充满了爱。但安康实在是太穷了,穷到没有任何未来,没有任何期望。”
沈书旺突然说起安康,这让陈正平感到有些可笑。
为什么?
沈书旺作为安康的书记,绝对有资格说安康,但是,作为本土既得利益群体,他哪儿来的脸说这些?
所以,他干脆不言不语,甚至不跟沈书旺做眼神交流。
沈书旺叹了口气,道:“我想来看看富裕起来,最起码稳定,和谐,你说,有错吗?”
无论出于什么角度,这是问题,容不得他装聋作哑,就在抬头的一刹那,他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和谐?稳定?县城既得利益群体,继续趴在这个巨大集体上吸血的和谐秩序吗?所谓的县城所罗门阶层,一直掌控权柄,把七十多万安康人民当成奴隶,稳定地、持续不断地压榨、剥削吗?你是安康的书记,你真的为安康的发展作出什么贡献了吗?你做的,只是巩固自己的权力地位,维护自己的霸权。你但凡有点公心,就不会任由张大彪给梁红英县长和张丽县长下药,就不会任由安康县里黑涩会横行,就不会任由既得利益者垄断,就不会任由安康县境内饿殍遍地,人民群众收入水平十年不涨。书记,沈书记,县委沈书记,你有什么资格说和谐,稳定?”
沈书旺气得手发抖,差点把一壶刚泡的滇红砸在陈正平头上。
“你这样说,有失偏颇。或者说,你根本就看不到真正的安康。”
陈正平再次恢复了沉默,他实在没有继续跟沈书旺辩驳的想法和兴趣。
或许,这就是安康官场必须推倒重来的理由。
这么多年,安康人民对未来没有任何期待,绝大部分大学生都不回安康工作或者创业,但凡有点本事的,全都离开安康,哪怕没有本事的,也想尽办法去外地打工。
安康说是有七八十万人口,但实际上,常住人口连六十万都没有,大约二十万,也就是差不多将近四分之一的安康人都选择离开这里。
根据陈正平私下里了解的,这十年,除了那些漂亮的女孩儿,真正平头百姓靠近公务员体系的,可能不超过三十个人。
哪怕就是这些人,也没人能够真正成长起来,成为一方大员。
或许有人会说,杨正凯不就是个好例子?
他陈正平也是个好例子,他们两个都不属于县城利益阶层,他们怎么就能进入体制?而且,杨正凯还成为副局长。
没错,确实是这样,但他们也是个例!
比如说杨正凯,成为副局长已经好几年了,为什么没机会升职?
他愿意拿于月做升官的筹码,难道仅仅是他变太的原因?
沈书旺默不作声,良久,才问道:“小陈,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书记,您不觉得正因为有那么多蛀虫,所以安康才根本没有发展的机会吗?您是安康县的父母官,您难道真愿意看到七十多万安康人民仍然没有未来,没有希望,没有前途吗?您是县委书记,代表了组织,代表了党,扪心自问,您对得起胸口那枚党徽吗?”
被一个比自己小一轮还拐弯的年轻人教训,沈书旺感到十分有趣,他已经忘记多少年了,没人敢在他面前这样嚣张。
“小陈,我再问你一遍,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沈书旺给陈正平添了茶,细声慢气地问道。
陈正平犹豫了下,主动道歉。
“书记,对不起,我态度有问题,向您道歉。”说罢,他站起来深深鞠躬。
“请您与梁县长联手,彻底铲除安康县的既得利益阶层,让安康成为党的光芒能够照耀到的土地。书记,安康不是县城所罗门们的安康,安康也不只是安康人的安康,安康更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家族的安康,安康,是人民的安康,党的安康,国家的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