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穿透枝叶的缝隙,如细碎的金子簌簌而落,
头顶上的这片‘阴影’也一直挡着,一直没避开,她从没见过这般与众不同的人……。
人是高挑的身形,一袭红衫绿裳,色彩明艳,显得格外张扬,乌黑的发间戴着几朵小巧的绒花,腰间系着的铃铛精致小巧,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再瞧面容,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黝黑,鼻梁高挺笔直,线条刚硬如峰,薄唇微微上扬,
这般模样,若不是那身颇具女子风情的装扮,宁只意定会笃定她是个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的侠客豪杰。
“多谢姑娘……,”宁只意心中暗自斟酌许久,才轻声开口,
虽说她平日里出门不多,可就爱往热闹的地儿去,人来人往的茶馆,香气四溢的小吃街,都是她的常去处,
在那些地方,总能听到走南闯北的汉子们,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外面世界的奇人轶事。
她就曾听闻,有个男子偏爱女子装扮,走在街上,旁人虽偶尔会投来异样目光,可说起他时,却都一脸敬重,
只因这人医术高明,救人无数,人家不过是喜好穿女装罢了,又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穿着而已,
还有个女子,打扮得像个爷们儿,武功高强,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女子命苦,家中父亲早逝,留下孤儿寡母三人相依为命,都是女子,在这世上多的人是拿她们当一块大肥肉,任由人搓揉捏扁。
可她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逃到武陵州府后,硬是咬牙拜师个江湖门派,十几年来,勤练武艺,既能护得家人周全,又靠着门派营生,让家人过上了安稳日子。
“姑娘?”宁只意轻唤一声,目光望向那站在破败马车顶上的人,
日光从他身后倾洒而下,在身前投下一片阴影,愈发衬得他双眸漆黑如墨玉,让人望而生畏,
宁只意只觉心头一颤,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这两年来,她从未如此慌乱过,只见那双眼睛依旧漆黑如墨,
可刚才那股压迫感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宁只意这才反应过来,或许是阳光太刺眼,自己才下意识地避开,而非被眼前这人的气势吓到。
“嗯,”站在马车顶上的人,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动作敏捷利落,弯腰探向车厢,目光在宁只意母子身上来悄然地来回看了几遍,
“谢过姑娘,若不是你出手相救,今日这场祸事,我与孩子怕是在劫难逃,”宁只意低头看向怀里被吓得不轻的小家伙,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抬手将他抱出,却觉胳膊一阵剧痛,
刚把小家伙抱起一瞬,又不得不放下,胳膊磕在马车边缘,发出沉闷声响,疼得她闷哼出声。
“娘亲?”小手紧紧揪着娘亲的衣角,
“别动。”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宁只意一个不稳,险些将小家伙摔落,好在一只胳膊及时伸出,稳稳夹住小家伙,
宁只意慌乱地伸手去抓,身体前倾,撞进一个温暖而坚实的肩膀,这才稳住身形,
此刻,她才惊觉,刚才的铁爪不光削掉了马车的顶盖,连一侧的车轮都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给弄断了。半截马车摇摇欲坠,有一半已经砸在了地上。
“对不住,”宁只意想要起身,可右边的胳膊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劲儿,
她刚一用力,身形就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去,脑袋径直抵在了人的腹部,
刹那间,一股淡雅清幽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雨后青竹散发的清香,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很独特。
宁只意平日里接触的女子,像可唯、芊芊这般练武之人,虽说比那些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来得洒脱利落,
可她们所用的香,大多也不过是甜腻的花香、果香,制成的香料,而树木特有的香气,天然带着一种厚重感,
即便是取自挺拔秀气的青竹,研磨制成香包后,也微微的苦涩,也意外地与眼前这位姑娘十分相配。
被夹在腋下的小家伙,圆滚滚、白嫩嫩的,浑身的肉软乎乎的,像个没骨头的小团子,
被这么夹着,显然不太舒服,小脚丫乱蹬,胳膊一个劲儿地往前伸,眼巴巴地望着娘亲,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显然是想让宁只意抱抱。
而这位救了他们的姑娘,动作却显得有些生硬,她把小家伙在手里颠了颠,像是想调整一下姿势,又怕力道没控制好,让这像是雪球捏的小家伙溜走,
于是,动作越发显得有些笨拙,便显得他动作是有那么些说不上来的僵硬,另外一只手扶起撞在她腰腹上的人,一个轻柔,一个僵硬,她这人像是要立马被拆分开似的,显得又有些怪异的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