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条黑黢黢的路逐渐走到尽头,程阙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不停地在心底默声祈求着。
终于走到了那扇铁青色的大门前,紧锁的铁门仿佛是对他最后的宣判。
门前没有人。
程阙觉得自己的脚步都趔趄了一下,似乎看到寄予全部希望的遐想终于化为泡影,他整个人几乎在那瞬间失去了力气。
会有办法的。
他指尖深深刻进皮肉中,用疼痛唤起神智。
一定,一定会有办法的。
身后忽然传来了极其细微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像是铁钉滚落在地面上的诡异声响。
他倏地转过身去。
只见那个老妪站在道路的另一边,拄着拐,小腿有着不正常的僵直。眼睛似乎依旧看不见,眼中浑浊的颜色弥漫进了整个瞳孔。
程阙一顿,随即立刻跑过去,轻喘着刚想开口。
老妪淡淡道,“我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早在我上次遇见你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今日。”
程阙追问,“请您帮我。”
“我不做无意义的事情。”老妪的声音有些哑,“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程阙短暂地沉默片刻。
若是曾经,它可能会答:什么都愿意。
但现在不行,他必须活着,至少健康地活着。
他已经清楚地体会到失去所爱之人是一种多么痛彻心扉的滋味,若是这种痛苦始终要由一个人来承担,那他希望是他自己。
老妪忽地笑了,示意他跟自己走过来。
“既然我在此处等你,就是愿意帮你。”她轻声说,“我们这种人,最看重的就是缘分。”
她浑浊的目光盯着程阙,即使瞳孔一片苍白,但程阙却忽然觉得那人好像可以看见自己。
“跟我过来吧。”
他们来到了一间空旷的屋子,气味并不好闻,像是几年没透过气,潮湿的霉味不停地钻进鼻子里。程阙蹙了蹙眉,在走进来的瞬间就站到了老妪面前。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焦急。
也不知老妪是否意识到,她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到房间中间,那里有一滩不大的水迹,正好倒映出她的影子。
“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吗?”老妪问。
“是。”程阙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是……我的道侣。”
心相悦者,道相合者,志相同者,方为道侣。
道侣与爱人不同,这个词更加虔诚,短短两个字中便夹杂着一种庄严虔诚的契约与仪式在。它不仅代表着两个人相爱,更代表着灵魂相合,永生相契。
剎那间,程阙似乎是忽然懂得,序沂曾经为何一直玩笑般地对外宣称自己是他的道侣。
那从不是玩笑而已。
因为序沂看得很远,他知道功勋的尽头立着嶙峋的碑,他知道程阙可能一直在怪他,他知道两人最终或许无法以合籍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