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沂每天白天处理好外面的各种事情,晚上刻完了木牌来到静室看程阙,仿佛从极端的喧闹步入了极端的孤寂。
程阙的状态越来越差,他清醒时的状态很少,刚开始的时候又闹又缠人,最后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一如窗外无边的死寂。
因为被铁链束着,序沂也并不担心程阙会受到伤害。开始的时候程阙的四肢总会被生铁磨破,后来序沂在铁链间输入温热的灵力,使其悬空在程阙手腕之上。
程阙迟钝地垂头看向自己的手腕,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那段时间序沂的内心纠结到发疯。
他知道程阙喜欢热闹,喜欢痛快,喜欢自由,他喜欢在山路上跑,喜欢坐在树上,喜欢跟着徐瑾下山游历。
若是他某天清醒过来,大概宁愿死也不愿过这样的日子。
但序沂却不同。
他只想要这个人活生生地在他面前,他宁愿编织一个纯金的精致牢笼,将落魄而走投无路的金丝雀保护在里面,不受任何人的觊觎。
但另一方面,也断送了他飞往长空的路。
多么多年前将他带回七门真的是对的吗?自己这些苍白的坚持真的是有必要的吗?他无数次这样问自己。
日子这般过了许久,序沂的木牌也刻好了一半。
那天的程阙有些反常。
他的衣衫由于挣扎依旧是乱的,由于这几个月不怎么见阳光,肤色较往常还要苍白些,在月光的映衬下趋于透明。
含情上挑的眸子缓缓勾过来,宛如月落银湖,怦然四溢。
序沂的脚步倏地停在门口,犹豫着唤了一声程阙的名字。
程阙应了一声。
不知道已经多久没见过对方清醒时的样子了,序沂心下一紧,快步走过去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程阙薄薄的眼皮一颤,微抬了抬下颌,示意序沂低头。
序沂俯身去听的瞬间,对方却忽然猝不及防地抱住了他。
少年身上独有的体香扑面而来,就像曦光中飘散的细小尘埃。对方的手臂有些细瘦,抱住自己的动作僵硬而执着,像是要用尽全身上下最后一点力气。
但对方在抖。
一把火烧尽了水雾,序沂忽地觉得喉咙有些干哑,他抬手想要将对方推开,碰触到对方身体的那一瞬,却只变成了轻缓的安抚。
他想,会不会是程阙醒过来后看屋子里没有人被吓到了,是不是白天有谁来过这里难为他了。
但显然都不是。
他的程阙离他越来越近,直到在他怀中缩成一团。
那人小声说,“师尊,你能不能稍微喜欢一下我。”
埋在心底不可言说的心意是一颗定时炸弹,程阙的一句话将它干脆直白地引爆,满脑子都是烟花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