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刚刚仓促出手的原因,他与程阙二人一时都不大自然。徐瑾缓缓将自己的上半身从榻上撑起来,轻声说道,“小阙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与师尊说几句话。”
程阙没再说什么,安静走出去将门带上,回身却见季晟站在不远处靠在树边,一脸不屑地看着他。
季晟是程阙的小师弟,虽年纪不大却十分嚣张跋扈,与徐瑾简直天差地别。且程阙也不知自己哪里与他过不去,季晟偏要常常来找他的麻烦。
“徐师兄怎么样了?”他老远笑嘻嘻问道。
“已经醒过来了。”程阙并没想理他,回答后转身就走,却被对方十分不礼貌地拦在身前。
“我也听说了,是你到山下严家苦苦求了许久的药方。可这也真是费了许多无用功,我家中世代与名医世家交往,随便请一个不比严府厉害得多?”
他随后又笑道,“不过看师兄已经这许大了才练到筑基期,看在这份苦心的份上,徐师兄大概也是不好说些什么的。”
程阙早已习惯了他整天这样冷嘲热讽,并没搭理,抬脚就要离开。
却不想对方忽然在身后开口道,“程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在偷练那些把戏。”
脾气再好的人也经不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程阙蹙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晟冷哼一声,“你藏在屋子里那些符文,还有让剑飞起来那个歪门邪法,我都看见了。你觉得师父若是知道会怎样?”
程阙的神情在那瞬间不自然地闪动一下,季晟得寸进尺,继续紧逼道,“那你说师父若是知道会如何,我要是告诉师父会怎样?”
程阙脚步忽然顿住,缓缓回头道,“你想要什么?”
“不要什么。”季晟眼神冰凉,“想要你死。”
“……”程阙转身就走。
不知走了多远,他仿佛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倏地停了下来。
不对,自己明明已经死了。
这不过是一场梦境而已。
想到这,他又转身走回去,想看看季晟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或许还能碰巧知道,季晟为什么无缘无故这么讨厌他。
虽然历久经年,他早已不在意这些,甚至几乎都要忘了这个人。
他顺着原来的方向向回走去,却再也找不到原路,路旁一切的活物都剎那间消失不见,只剩下能钻进人骨头缝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直到他看见一排排熟悉的门才恍然意识到,这是那日从序沂房中无意探下来之时,地下的密室。
更准确来说,这里是一座巨大的冰牢。
一扇门虚掩着,程阙凭借直觉推门而入,却在那瞬间几乎忍不住喊出声来。
屋子晦暗可怖,里面并没有什么血腥的味道,甚至有些好闻,但却轻而易举地勾起人恐惧的神经。
季晟,他好久不见的师弟,正面对他坐在屋子的另一侧。
季晟并没有注意到程阙,他紧闭着双眼,面色煞白。
程阙轻轻迈着步子,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心脏在胸腔内剧烈的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