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沂在结界内闭目打坐,体周似有气流涌动般,将他墨黑的发丝吹至半空。
程阙向前走几步,在距对方很远的位置坐下,视线在序沂身上扫过片刻便立即移开,甚至显得有些漠然。
无论心中有再多芥蒂,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序沂的容貌无可挑剔。
骨相挺拔,皮相俊朗,宛如凝白剑凛然悯目,看上去年轻气盛却又疏离清冷。
当年民间有人恶趣味地评判各仙尊的容貌,有人被评为“美却庸俗”,有人被评为“俊却娇柔”。
待提到霁寒真人时,那人瞳孔放光,唇齿几度开合却没发出声音,最后激动得剧烈地摇晃折扇,只吐出来一个字——
绝。
宛如仙潭之松,纵观天下古今,再无人能出其右。
只是重活一世,程阙再也不是因一身皮骨便脸红心跳的小少年,也不再是因一个对视便能激动得整晚睡不着觉的“佞徒”。
他只希望自己能离序沂远一些,安心练剑,安享晚年。
求不来的东西便也不再留恋。
却不想序沂并无与他保持距离的意思。
“过来。”他惜字如金地说道。
程阙隐在袖口下的指尖微动,却依旧若无其事地起身,走到距离序沂极近的地方,再次跪坐下来。
他略抬眸,都能将序沂衣摆上绣的银线花纹看得清楚。
序沂没再说话,气氛便在这难耐的沉默中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若是序沂了解向言,该是能看出这孩子与曾经不大一样。
仿佛一夜间忽然经历了数载沧桑,虽然容貌依旧,神情眉眼间却少了些天真疏涩。
距离近了,程阙这才闻到对方案台上传来的焚香气味。
这味道他熟悉,前世师兄徐瑾大战重伤,魂魄不稳之时,序沂便命道童从山上采摘特定药材,烤干焚香,说是有稳定魂魄之效。
程阙心神微动,一个重生见面之后,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再次袭来。
序沂身上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他还没飞升?
序沂堪称千百年不遇的剑术奇才,在百岁之前就已经达到了飞升前的渡劫境界,却在此境界停留得格外久。
当时世上存活的渡劫期剑修为数不多,便也没有一个确定的参考标准,只是序沂的进度仿佛骤然变缓,停滞不前。
百家便开始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因为前期进度太快,根基薄弱。
但序沂气感宛如江水深厚博大,连几百岁的前辈对战他,也未必能稳操胜券。
有人说是因为序沂心性不坚,沾染凡尘。
但众所周知,序沂清白得仿佛修仙界的一朵奇葩,不近美色,男女不吃,一心只想着剑法卓绝。大概天下美人皓齿朱唇,也比不上与凝白剑对照一夜。
霁寒真人不飞升这件事,都快成了剑修界的一个谜团,甚至有不少人开始对飞升本身产生怀疑。
而如今程阙嗅到安魂香的味道,便不禁疑惑。
难道真是序沂的魂魄出现了什么问题?
正疑惑,忽有一柄剑被递到自己面前。
剑身通体雪白,泛着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