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漫长的一觉昏昏转醒,两天都过去了,墙上的挂钟正好指向九。
县医院病房里,特有的白炽灯光线模糊,什么都看不太清。
盛夏反复眨眼后视线逐渐清朗,正巧开门的声音传来,进来了一个人。
男人身高极具压迫感,跨过门槛时还得低头。
他没戴之前见到的帽子,裹着一件七成旧的军绿色长棉袄,踩着一双同色的棉鞋。
看起来全身都旧兮兮的,露出来的衬衣领子却出人意料的白净。
头发相对别人长了许多,大约是懒得打理,乱得横七竖八造型前卫,挺拔的鼻梁往上,是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四目相对,顾戎长腿一勾地上的小板凳,靠墙坐下懒懒地说:“老板,您这五块也忒难挣了。”
“这……”
盛夏在短暂的难以置信后,试探开口:“顾戎?”
顾戎听着她哑得磨耳朵的声音,僵着脸嗯了一声:“是,你……”
“盛夏。”
面对被自己雇过,还热心把自己送到医院的人,盛夏压下惊讶解释:“盛开的盛,夏天的夏。”
顾戎摸着下巴唔了一声,笑得走皮不动肉:“不好意思啊,我不认字儿,文盲。”
盛夏眉梢一挑,看着跟前两天相比少了一团和气的顾戎,意味不明地笑了。
顾戎这个人跟盛夏想象的很不一样。
不过转念想到村里大娘说的,盛夏又觉得不是很意外。
十三岁之前在顾家,三顿吃不上一顿饱饭,干活儿挨爹的打,不干活儿挨妈的骂。
十三岁被撵出家门自生自灭,一个半大孩子在这样的年月,能挣扎着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扫盲的时候应该也顾不上扫他。
然而能在这种逆天开局中活下来,并长到二十五岁的人。
他必须机灵懂很多,必须嘴甜会说话,否则百家饭他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顾戎在故意针对她。
或许是对她臭名昭著的名声不满意,又或许是单纯不满被安排了这门不体面的婚事。
但顾戎的确是在竖起尖刺试图逼退她。
然而盛夏毫无退路。
盛夏缓缓垂下眼,简明扼要地说:“之前的事儿就不说了,我的情况村里人都知道,你应该也清楚。”
“从理论上讲,咱们现在是夫妻。”
顾戎一脸滑稽,嘲道:“拉倒吧,我就是个收破烂的,我可高攀不起城里来的千金。”
“你要找的人是顾长生,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