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半正好是下班的点儿,县城邮局正门前,都是穿着工装的职工匆匆来去。
灯光未起,昏色渐浓。
路边的电杆底下曳出个模糊的人影。
路过的年轻姑娘带着说不出的娇俏扭头去打量那人,存着几分刻意地抬高了说话的声音。
靠着电线杆子的人像是察觉到了,抬头看向盯着自己捂嘴笑的人大大方方地挑起了眉梢,修长的食指还指了指自己。
这人明明脑门上还裹着厚厚的一层纱布,脸却长得实在不安分,一双冒出笑意的桃花眼里流转出无数碎光,钩子似的无端戳人。
姑娘被这一眼看得脸红耳赤,挽着同伴的胳膊跑得头也不回。
被压低的嬉笑声传回,逗笑了姑娘的人啧啧两声缓缓站直,看到顺着人潮出来的人影,微微眯眼。
“顾长生。”
顾长生闻声猛地顿住,转头看清来人脸色瞬间大变。
顾戎被顾长生脸上盖不住的惊讶逗得失笑,双手揣在自己的皮衣兜里,站在马路对面,对着不断皱眉的顾长生抬了抬下巴。
“你是要自己过来,还是我过来接你?”
二人中间只隔了一条马路,接不接这个说法实在是矫情。
然而顾长生比谁都明白顾戎的意思。
他今天躲不过去。
不管顾戎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他都必须过去。
顾长生穿着一身最是体面的深蓝工服,头上还戴着同色的帽子,不说多英俊帅气,起码是走在街上都会有人羡慕打量的体面。
然而这身引以为傲的体面,在走到顾戎面前的瞬间被冲成了碎渣。
顾长生识货得很,顾戎穿着的这件皮衣起码值他大半年的工资,还是有钱都不好买的港货。
相较之下,他更像是那个捡破烂的土老帽。
顾长生忍着屈辱咬牙:“你来做什么?”
“我……”
“来当然是找你有事儿啊。”
顾戎逗闷子似的,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不少的顾长生,好笑道:“难不成还能是特意来看你的?”
“咱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事实上他们的关系从来没有好过,自从五年前那事儿以后就更……
顾长生脸色一变再变,掩不住紧张向着四周看了一眼,死死攥着手里的包说:“换个地方,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