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拖拉机都是手摇启动的。
盛夏一怒之下劲儿比往常都大,一个发狠三两下就听到了发动机轰鸣的动静。
把手被扔进车厢的时候,还砸出了咣当的一声闷响,听起来可比凳子摔在脑门上的吓人多了。
在场的人被惊得打了个寒战,盛夏龇牙咧出个冷笑:“等着啊。”
“都给我等着!”
轰隆隆!
拖拉机在胖婶毫无准备的惊呼中,甩起无数烟尘扑了众人一脸,高高地鸣着尖锐的车笛声闯破了黑暗。
看了一天热闹的村民捂着嘴反复抽气,再看向顾家小楼的神情就多了变化。
顾进娣拿捏着顾戎的陈年往事他们大多都知道,也有人可惜顾戎就这么被拴在了这烂泥潭里,死活不得出。
但现在看来,这链子对顾戎管用,可也只对顾戎起作用。
顾家为了收点儿礼金给顾戎娶的这个媳妇儿,可不听这玩意儿使唤。
只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咯。
兰桂香直到拖拉机都轰鸣走远了,才反应过来似的去拽起了顾进娣狂喷乱骂。
四周的村民习以为常地撇撇嘴,唏嘘着一哄而散。
拖拉机一路爆鸣着冲进了县医院,盛夏排队交钱一气呵成,等把顾戎塞进急诊室都只花了不到十分钟。
胖婶整个人都是软的,靠在墙上不住的大喘气,看到盛夏来了急忙问:“孩儿啊,顾戎咋样了?”
盛夏呼出一口气说:“听医生的意思是没什么大事儿,住院观察一宿就行。”
顾戎满脸的血看着是吓人,万幸没伤着眼睛。
只是豁口那么老大,还流了那么多血,罪肯定不少遭。
盛夏暗暗咬牙迸出了一句该的,注意到胖婶支支吾吾的神情,不免失笑:“婶儿,您放心,我不多嘴问。”
知情人很多,但顾戎不想对她说。
那她就不问。
盛夏很想得开地说:“我抽她单纯就是心疼她打顾戎的时候,摔坏了我的豆腐,跟别的没关系。”
胖婶哭笑不得地捏了捏盛夏的手:“你这孩子。”
“豆腐摔了就摔了,回头婶儿再给你补两块好的。”
盛夏笑得乖巧应了,又去找医生安排病房,在顾戎缝针出来之前,先把胖婶劝着去休息。
急诊室门口喧杂的声音此起彼伏,人影搅碎了自上而洒下的惨白灯光,匆匆奔向各自的疾苦。
盛夏的侧影在灯光下被无限拉长,闭目养神似的靠在了墙边。
顾戎出来看到这一眼,死寂了一天一夜的胸腔毫无征兆地掀起了滔天重鼓。
无人可知的心跳在耳畔砸出难以捕捉的鼓点,顾戎深深吸气后,哑声挤出了两个字:“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