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在旁劝道,“这孩子素来是个安静性子。”亦真不知?说些什么,只好轻轻环住母亲。
冯氏哭过一阵后,仔细打量了?女儿身上的穿戴,这才略微不好意思地对陆氏笑道,“我是欢喜过了?,这么多年劳烦…劳烦嫂子照顾真姐儿了?。”冯氏顿了?顿,还?是按照熟悉的称呼唤了?陆氏一声嫂子,当然在外?人面?前,是各论各的。
陆氏见冯氏回转过来,唤蔷薇领着丫鬟进来服侍冯氏净面?,又补了?个妆,看不出来之?前哭过的模样。
冯氏抿抿嘴角,又细细地看了?亦真几眼?,这才与陆氏说起体己?话来。亦真不好留下听,福了?福身,便出去找亦安几人去了?。
“这几年多赖嫂子照应。”私下里,冯氏还?是这个意思。她方才看过女儿身上的衣裳、首饰,无一不是精心?置办的,就算是嫂子的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哪里话,原本就是我们亏欠你?和真姐儿的。”即使冯氏现在过得不错,陆氏也不敢说,这便是对弟妹的补偿了?。
冯氏摇摇头,以前的事她早就不想再追究了?。事实上要不是文妙真人那个性子,能在白家做儿媳,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陆氏和冯氏说着亦真这些年的变化,小半个时辰便过去了?。外?面?有彭氏和施氏照看,如今且不到开宴的时辰。更?不用说有令国公?夫人镇场,气氛只会更?热络。
说来说去,便说到亦真的婚事上,这也是冯氏最关心?的问题,女儿今年已然十八,便是能再留两年,也得相看起来了?。
“先前我给妹妹去信,妹妹那里可有看中的人家?江南实是寻不到相宜的,只怕还?得请娘出面?才是。”陆氏话说得委婉,只说找不到相宜的,没说江南的官夫人对文妙真人避之?如虎狼。
提起这个,冯氏先自叹息,陆氏的心?也跟着提起来。“姐姐也知?道,如今勋贵人家的公?子,大多以守成居多,品行?也一时瞧不出好坏……”冯氏的话已然算客气的。才能平平倒也罢,守着祖宗的基业也不是过不下去。勋贵人家的子弟,有小一半都是声色犬马之?徒,逛赌坊宿青楼都是常干的事。
更?不用说勋贵里有一多半人家,早就撑不起祖宗的排场,却?还?有祖宗的毛病。有银子时那叫雅兴,没银子时,只能是毛病了?。养狗的、斗鹰的,还?有玩各类鸟雀的,可谓是层出不穷。
“况且真姐儿的身份又有些,毕竟不是正经的侯府小姐,人家纵有好的,也……”冯氏一脸为难。
这是最尴尬的地方,亦真的身份从清贵文臣里看,无疑是很高的。可从勋贵里看,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勋贵人家里如令国公?,他家给儿子挑儿媳,是一定不会选亦安的。勋贵之间联姻,看得都是祖宗的功勋,和正主事的爵爷能不能撑起满府的花销。
或许有愿意和城阳伯联姻的勋贵,那也是把女儿往城阳伯府嫁。没听说过城阳伯有女儿啊?庶女?那还是再考虑考虑…有些勋贵反倒还?挑起嫡庶来了?。
冯氏的为难不是作假,陆氏也强撑笑颜,“咱们好好挑拣挑拣,给真姐儿寻摸一桩好婚事。”陆氏心?里发了?狠,她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女儿,还?找不到婆家了??!
说了?会子话,蔷薇进来报,“夫人,诸位夫人都到了?,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宴。”这下陆氏不得不出去主持。她的儿子办宴,亲娘不在场实在说不过去。
陆氏携了?冯氏的手,“妹妹不必忧心?,往后日子还?长着,今日且乐一乐。”说得冯氏忍不住露出笑颜。又想到以后和女儿同在京城,总有相见之?日,心?中悲意便冲淡许多。
陆氏带冯氏出去时,秦首辅的长媳陈氏正在老夫人跟前儿说笑,旁边一众夫人作陪,白家姑母和施氏坐在一处,也说笑个不停。令国公?夫人身边坐着为数不多的勋贵人家的夫人,还?给冯氏留了?个位置。
“可把姐姐盼出来了?。”陈氏见陆氏出来,对她笑道。
“想来是我怠慢了?贵客,等会子自罚三杯,给妹妹赔罪。”陆氏早年也是爽利的性子,只是经过变故后沉稳许多。只有偶尔的一言一行?之?间,才能窥见当年的一二分性情。
陈氏便站起身来,接过陆氏的手扶她坐下,“这可是姐姐说的,我给姐姐敬酒,一杯都不能少。”这是说笑,陈氏出身泉州陈氏,与平原陆氏一样是大族世?家。只是陈氏出身旁支,没有本□□样富贵。能嫁给首辅之?子,还?是当年秦首辅在湖广巡抚任上,给自家儿子定下的亲事。到底是老子,又不是仇人。既不能在仕途上拉拔,便在婚事上补偿一二。只怕当初秦首辅给儿子定下陈氏女为妻时,就打定主意不想让儿子走恩荫了?。
看看蒋次辅,未病之?前便是满朝弹劾,为的还?不是他两个儿子都走了?恩荫。便是子孙俱不成器,才让蒋阁老现在进退两难。
夫人们说得会子话,女孩儿们便出来拜见长辈。由亦真打头,白家女孩儿最多,依次向各位诰命夫人请安。
“姐姐家里的女孩儿就是好,看得我都想拐个回去,与我家珂姐儿作伴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首辅的长孙可还?未曾成婚,难道首辅有和白阁老联姻的打算?
陆氏搂过亦真、亦安在怀里,面?上笑容更?甚三分,“我们家的女孩儿,自然样样都好。”这并不自谦的话引得一众夫人频频看向亦真、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