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没说话,姜昭也没起身,她仍旧躬着腰,双手交错伸在身前,垂眸便能看见,那艺伎的头颅从台阶滚落而下,到她的脚边。
两人四目相对,后者仍旧维持着方才求饶时的惊恐表情,一双美目惊恐地瞪大,大得骇人。
姜昭只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浸湿了鞋面,鞋履之下的脚背和脚趾,都无一幸免。
杀鸡儆猴。
几乎是立刻,她脑子里就蹦出来这个词。
端王没看她,转头又对裴寂道:
“太傅能言善辩,阁老和本王,从前都看错了人啊。”
裴寂乌目沉沉盯着她:“姜昭,你有什么话说?”
姜昭垂眸装老实道:
“王爷言重了,臣只是为陛下分忧,为王爷和阁老分忧。”
端王笑了,让人重新满了一杯茶,笑问:
“太傅你说说,为父皇分的什么忧,为本王和阁老又分的什么忧?”
“今上正值壮年,最忌位子被人盯上,贸然提议给太子纳妃,只会让陛下心生猜忌。”
端王冷哼,裴寂眉心微皱:
“那依你之见呢?”
“属下以为,若要在东宫插眼线,不是只有为太子纳妃这一条路可以走。”
端王和裴寂对视一眼,前者问:
“太傅是说你自己?”
姜昭已经躬身站了许久,两人轮番发问,谁也没有个让她起来的意思,又加上昨日在府里被沈怀景弄了许久,后腰已经有些发酸。
她有些站不太稳,咬牙继续道:
“臣为王爷效力,这是臣应该做的。”
端王手指着她,在空中遥遥点了点,偏头对裴寂笑道:
“裴大人啊裴大人,你这个人用的,是用到刀刃上了。”
说不出来是在夸她还是在贬她,姜昭装死不应声,裴寂也没说话。
端王又道:“那崔尚书之女还待嫁闺中,本王见太傅府里也没个枕边人,该是夜里孤寂的。既然太傅今日坏了崔小姐与殿下的好事,那本王便做主,为太傅和崔小姐指个婚,如何?”
话说得好听,崔小姐放在她的府里,无疑是将眼线从沈怀景身边转到了他身边。
端王在怀疑她。
她抬眸看向裴寂。
姜昭平生最怕两桩事,一是辜负真心,二是剪不断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