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讲,皇兄能寻到所爱,臣妹应该恭喜皇兄才是。只是父皇今日狩猎,也遇见了大虫,受了惊吓,坠了马……”
话没说完,姜昭就都明白了她的话中之意。
无非是在说,庆帝坠马受伤,沈怀景这个做太子的,却负着伤寻欢作乐。
传出去,肯定会落人口柄。
这话说得,明面上是在担心沈怀景会落人口柄。
实际上,也是在暗暗试探今日大虫伤人的事是否是沈怀景所为。
今日沈怀景受伤,庆帝自己过不来,按理来讲也早该派人来慰问几句,然而现在来的只有裴寂和沈怀柔。
说到底,庆帝还是对沈怀景生了猜忌。
姜昭侧躺在沈怀景怀中,被她枕着的手臂弯曲,屈指勾着她散落的长发把玩着。
她眼珠子转了下,偷偷打量着他面上的表情。
帐内的烛光不算暗,轻纱遮住了大部分照进来的光,只留下阴影打在他半边俊脸上,矜贵间添了几分落寞。
姜昭偷眼看着,心里莫名有被揪扯的酸胀感。
他们明明是父子,而今坐到了这个位置,便要开始猜忌。
“三妹还是一如既往地体贴周到。”沈怀景笑,一副纨绔的语气,“孤也是发乎于情,父皇知道了,想必也会理解。”
裴寂坐在沈怀柔身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瞬不瞬盯着床上的那个背影看。
沈怀景挑眼看他,眼眸眯起,寒芒渐起:
“裴大人也觉得孤怀中的美人生得窈窕,让人一见便移不开眼,是么?”
说着,不动声色瞥了眼一旁的沈怀柔。
沈怀柔仿佛没听见一般,面上无波无澜,笑着解围:
“皇兄说笑了,美人生得窈窕,臣妹也移不开眼,怪不得裴大人。再者,裴大人向来知书守礼,皇兄肯定是误会了。”
裴寂眸光跳了下,收回视线,顺着沈怀柔的话往下走:
“殿下误会了,臣只是想到了一位故人。”
姜昭屏住了呼吸。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她知道,裴寂口中的那位故人,应该就是她自己。
早些年她还未曾入朝为官的时候,时常夜里怕打雷,便怀抱着衾被敲响他的房门。
他房中的灯永远是亮到天亮,她抱着衾被在他的榻上发呆等待入睡,他便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翻着书。
她困得睁不开眼了,手撑着下颌问他为什么还不睡。
他隔着烛光看她,说:
“你先睡吧,若是怕了,便叫我,我一直都在。”
现在想想,从小到大,无数个害怕打雷的夜里,她留给他的永远都是背影。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裴寂会只凭一个背影就能认出来她。
沈怀景瞥了眼沈怀柔,仍旧不依不饶,笑着问:
“裴大人也曾拥着那位故人缠绵悱恻?”
一副作为兄长为自己妹妹受了委屈而打抱不平的语气。
但姜昭知道,他就是个黑心肝的,当着沈怀柔的面说这话,无非是让这二人生出嫌隙,离间两人的关系。
沈怀柔扭头去看裴寂。
后者微笑,摇头:
“并未,臣与那位故人只是点头之交,从未逾矩。”
好一个点头之交。
姜昭扯唇笑得犯苦,脑中嗡嗡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