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江庸的声音停了下来。“大家都清楚了吧,开始投票吧。”
短暂的交谈声响起之后,众人的手慢慢举了起来,一票二票,十只手逐一举了起来,五比五,会议室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易传进身上。
易传进笑了起来,在秦海庆警告的视线中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更加集中在他的身上,他今天出现在董事会,原本就不太寻常,而进来之后,和秦海庆之间,总有一股暗流涌动的紧张情绪在,现在到了关键一票,那么他如何选,可就值得玩味了。
易传进视线落在秦海庆脸上,对她的眼神对上,嘴唇微微张开,眼神里不知是失望还是难过,他弯了弯嘴角,说:“我反对这个提案。”
董事会结束之后,所有人起身往外走,秦海庆坐在位置上没动,视线却一直盯着易传进的身影,易传进没看她,也没看江庸,落后两步跟在王董身后,两人对话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
中年男人噪音里透着一股精明,说:“易总,有时间一起打高尔夫。”
易传进的声音温和,应得也很干脆。“好啊,我这几个周末都有时间。”
没料到他真的答应了下来,中年男人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秦海庆一眼,呵呵笑了一声。
这两天积压了一些工作,易传进一直忙到晚上八点过才下班,在外面简直吃了点东西,到静园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洗了澡出来,仍然在书房拼积木,到九点半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没接。
持续的铃声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他靠向椅背,停下手上的动作等待着,果然如他预料的一分钟之后又响了起来,仍然是秦海庆的名字,易传进捻着积木颗粒闭上眼睛,最后还是没接。
一直到睡之前,秦海庆都没再给他打过来,他仍然把浅夏的睡衣放到枕头边,掀了被子正要上去,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江清希打来的。
拒绝的态度已经表明,这通电话之后,他们应该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了,易传进摁了接听键。
开始几秒却是沉默,之后江清希带着几分叹息的声音响起。“阿进,我们还是一家人吧。”
易传进坐在床边,抚摸着浅夏睡衣柔软的面料,反问:“表姐,我什么时候说不是了。”
“那好,你明天晚上过来吃饭,一家人,有什么话当面说得清清楚楚的。”
“大姨怎么样。”易传进看着壁灯落在地板上的光晕。
“还好,只是头痛得很。”
易传进垂下眼。“是该一起吃个饭,但就不去碧涛雅府了,我订位置,地址明天发给你,到时候见。”
六点半,秋日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傍晚的风带着几分凉意,易传进把车停在松涛苑的停车场,下车之后看了这家中餐厅的门牌一眼,随即垂下眼,抬脚往里走。
江清希在五分钟之前告诉他,秦海庆已经到了。
推门而进的时候,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短信,段诚至发过来的,上面只有几个字:事情已办好。
合上手机,易传进进门,包房面积颇大,中间一张大圆桌,旁边还配了一间休息室,而秦海庆坐在餐桌左侧的位置,她穿一件黑色风衣,抿着唇,表情冷肃,江清希则带着几分忧虑,陪坐在旁边,易传进进来之后,她立即站了起来,只是站到一半,被秦海庆一瞪,又坐了回去。
菜品是段诚至早就安排好的,此时已经全部上了上来,丝丝缕缕的热气蒸腾在空气中,映得秦海庆的面色似乎带上了几分苍白,她沉沉的盯着易传进,没开口。
易传进站在她们对面,看了看秦海庆,并没有坐下,他的右手边放着一瓶酒,易传进拿起倒了一杯,看着对面的女人,一饮而尽之后开口说:“大姨,先给你说一声对不起,董事会的事,我很抱歉,但是,只要你不再插手浅夏的事,之后,我不会再阻拦你。”
秦海庆冷清清的一双眼,脸上没太大的情绪,胸口的起伏却变得明显了。
易传进又倒了一杯。“除了董事会的事,我明知你身体不好,还惹你生气,更是我不对。”
秦海庆抿着唇,还是没有说话。
易传进又倒了第三杯。“这一杯则是对今天的这场饭局,提前向你说一声对不起,希望你呆会儿能控制情绪,不要太生气。”他一饮而尽,把杯子放下,眼皮垂下来,双手撑着桌面,迎上秦海庆的目光。“这三杯,是我的歉意,不管怎么样,作为一家人来说,我的行为的确不妥当,但如果再来一次……”他停顿一下,头微微仰高,语气绝决。“我还是会投反对票。”
最后一句话终于把秦海庆惹怒了,她猛的站起来,看着对面的年轻男人。“今天这顿饭,不是说你投反对票的问题,也不是你惹我生气的问题。易传进,你公然跟我唱反调,是在向董事会和股东传递什么信号,我们不合,你是想让外人觉得我们在内斗吗?”
“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会引发什么,环亚内部并不完全稳定,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远处就有盯着我们随时打算把我们吞吃入腹的恶狼……”
“老太太创建环亚,几十年来走到今天又花了多少心力在上面,那时你小,大约不清楚,我可以讲给你听。”
“她是最爱你的人,阿进,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
“对不起。”易传进应得干脆。“但是,我有我的底线,大姨,你踩到我的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