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抽了一口气,快步上前,生硬又唐突地抱住了墨玉笙。
他鼻尖擦着墨玉笙的脖颈,一股熟悉的药香自墨玉笙领口传来,只是这股曾经安神的药味,此刻变得挠心挠肝。
他在心底对自己道:“五年了,这点放肆不算过分吧?”
而后他规规矩矩地退后一步,目光灼灼地看向墨玉笙,“师父,我很想你。”
鸢灯
墨玉笙刚开始有点懵,好在他眼不算太瞎,耳没来得及太聋,等到他反应过来面前站的是谁,惊喜之余胸口凭空生出一点莫名的悲戚。
五年光阴缩地成寸,偷去了少年郎单薄的骨架,变戏法似的捏出这么一副萧萧肃肃的骨肉。
而他却只觉得眼生。
墨玉笙压下心头的五味杂陈,面上神色如常:“不错,还记得叫我一声师父,算我没白疼你。”
元晦愣了愣,没接话。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说起来,两人尴尬的缘由各不相同。
墨玉笙是因为饱受良心谴责。
五年前,他决绝得近乎冷血,两人甚至没有正经的告别,一点浅薄的师徒关系不上不落,比眼前的夜色还要晦暗不明些。
元晦一声大大方方的问候春风化雨地就表明了他的态度:我不计前嫌,你还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墨玉笙从来吃软不吃硬,他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决定,却会因为元晦一句软心窝子的话,感到羞愧。
而元晦,纯粹因为心虚。
他其实……很久以前……就没有把墨玉笙当做……师父看待了。
好在墨某人脸比汴水桥墩还要厚,心比汴水河床还要宽,他很快将那一点捉襟见肘的羞愧抛诸脑后,一抬手,无比亲昵地揽过元晦肩头,好像两人前脚才从墨宅出来,后脚便在街头偶遇似的,“对了,你怎么会来汴州?”
被墨玉笙碰触到的地方倏地燃起了一团野火,顺着肩膀一路烧向元晦心口,他费了好大劲才将那团火给扑灭。
元晦垂着眼,面不改色道:“恰好路过。”
倘若没有他这月余不眠不休的万里奔波,也就不会有现在这句轻描淡写的恰好路过。
那日他连夜下山,直奔春山镇墨宅。
墨宅院门轻掩,院中花草齐整。东角那棵桂花树蹿了不少个子,已经高出元晦半截。堂屋没有上锁,屋中陈设依旧,桌面一尘不染,处处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痕迹。
从堂屋折返回院子口,不过十步路,元晦走得心急如焚。他从晌午一直等到日落,只等来了羽庄的药童。